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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黯淡黄金狮子旗 · 4

[日]田中芳树2019年01月05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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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十三日二十时,在市内英格鲁德街的医院中,有一个患者死去了。这个在宪兵队监视下的脑肿瘤患者叫安德鲁安·鲁宾斯基,享年四十七岁。尽管雷射照射的治疗也无法挽救他的生命,但是,他原本应该还有一些时间的。然而,鲁宾斯基似乎看不出在病榻上的生命还有什么美感可言。

鲁宾斯基用自己的手把维持生命的装置拔了下来。当负责的护士发现时,他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他那目中无人、平静的的表情虽然尖锐,然而,却散发着一股奇异的精气。

鲁宾斯基的脑波正确说来应该是在二十时四十分停止的。他的死讯立刻传到了帝国那边,性急的官僚们就急着整理与鲁宾斯基有关的记录和资料。皇帝病危之际,鲁宾斯基的死也不算什么感慨或刺激,但是,事实上接下来的才是真正的主戏上场。

震动出现了。医院的地板在一瞬间上下移动,接着便是强烈的左右摇晃。陆续有人倒在地上,有车轮的床滑动了起来,架子倒了,药瓶掉落在地上。

这不是地震,而是有什么东西在地底下爆炸了。从旧同盟时代开始到现在,一直从事着和政治无缘的活动的地质局地震解析电脑证实了这点。报告立刻被送到帝国军首脑部门去,于是他们采取了大规模破坏行为的应对措施。这个体制是奥斯卡·冯·罗严塔尔元帅任职统帅本部总长时就确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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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同盟的最高评议会大楼崩坏了。”

这是最初的报告,周围的地面都陷落了,倾倒的建筑物多得必须以打为单位来计算。帝国军治安部队也因为情况危险而无法接近。灾厄之夜才刚刚开始,刚结束战役返回家园的帝国军又必须在地上四处奔走以处理各种事态。

市街各处发生了大大小小的火灾,爆炸声四处回响,火焰喷向夜空,不断扩大的烟雾更加深、加厚了夜的黑暗。根据现场状况的判断可以明白这是一项人为的灾害,而且皇帝所投宿的国立美术馆的迎宾馆正好位在火灾发生区域的中央。

这件事让帝国军将帅们不得不想起了去年三月一日晚上发生于海尼森的爆炸及火灾,在四处奔走指挥灭火、急救、维持治安、控制交通之余,他们还采取了营救皇帝的行动。

火势逼近了国立美术馆的临时大本营,当毕典菲尔特赶到时,莱因哈特虽然已穿好了军服,但是却只让近侍艾密尔·齐列陪在身旁,坐在房间的躺椅上。他苍白俊秀的脸上带着微微不解的表情,拒绝了“黑色枪骑兵”司令官要他离开的请求。

“非得死在海尼森的话,就死在这里吧!我不想像难民一样四处逃窜。”

可以眺望冬蔷薇园的这间寝室确实是行星海尼森上莱因哈特最喜爱的地方。橘发猛将这时候发脾气,对着年轻的君主吼道:

“您说什么话!皇妃和皇子正在费沙等着陛下您平安归去哪!如果保护陛下平安是臣下的职责,那就请恕臣下无礼。”

毕典菲尔特对着部下黑色枪骑兵们下了命令,六个强壮的士兵便把莱因哈特连同躺椅一起抬了起来,像搬运贵重的美术品一样,从沙龙送往冬蔷薇园。在这期间,欧根少将准备了地上车,确保住逃离火场的生路。莱因哈特和艾密尔便被送往安全地带了。

关于这件事,“艺术家提督”梅克林格留有记述的文章。

“皇帝之所以能够平安无事安全是毕典菲尔特的功劳,但是,就因为他对艺术,尤其是美术品一点都不感兴趣,所以一切事情都在快速的情况下被处理了。如果他还挂念着那些美术品的话,事情就会被延误而产生重大不幸的后果吧?这实在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梅克林格虽然承认毕典菲尔特求出皇帝的功绩,但是对于他完全没有兴趣去抢救那些凄楚品,造成贵重的绘画和雕刻被烧毁的结果,却无法不感到深切的遗憾。然而,这一天晚上,烧毁的不只是艺术品。

火势延续了三天,海尼森的街市一片火海,好不容易把火势控制住时,市街已有30%被烧毁了。被烧死或行踪不明的超过五千人,而受害者则高达此数的五百倍之多,火势甚至逼近了中央宇宙港,连豪气的米达麦亚也考虑是不是要把刚刚在海尼森着陆的舰艇弄到上空去避难。

军务尚书奥贝斯坦以连火焰也为之却步的冷静态度执行着自己的职务。他命令部下搬走了与军务省有关的文件,在这期间,他还出动宪兵队检举可疑的人物,而被检举的人当中有安德鲁安·鲁宾斯基的情妇多米妮克·尚·皮耶尔,她成了解开这事件的关键人物。六月十三日的爆炸和火灾原本和鲁宾斯基的死有关连。

“是吗?这个事件是安德鲁安·鲁宾斯基献给皇帝的血腥花束啊……”

宪兵队在战栗之余开始周密地调查整个事件。

事后大家才了解,鲁宾斯基在自己的头盖骨中埋了利用脑波来控制极低周波炸弹的控制装置。当他死亡,脑波停止的同时,深埋在旧自由同盟最高评议会大厦地底下的炸弹就会动作。鲁宾斯基的“自杀”使得极低周波炸弹在莱因哈特皇帝停留于行星海尼森的时候爆炸,他的用意是想皇帝一起带走。这种行为不像是鲁宾斯基这样的人会做出来的死前挣扎,但是,因脑肿瘤的恶化而引起的理性减退可能是使鲁宾斯基采取了类似恐怖分子的手段而不用他所擅长的精密的谋略的主因。鲁宾斯基的遗体和英格鲁德街的医院一起付之一炬,他的人生也以葬礼的仪式终结。

“以这样的形式结束对银河帝国的挑战,对鲁宾斯基来说一定是极不甘愿的吧?可是我一点都不同情他。因为他也不是那种喜欢让人同情的人。”

多米妮克·尚·皮耶尔如此淡淡地说道。她不吵、不哭、也不为自己辩护的沉着态度让宪兵们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有几个对她留下了或公或私的记录,其中有一篇文章是这样的:“……在场询问的军务尚书,突然问起了生下已故罗严塔尔元帅遗孤的女人行迹。多米妮克·尚·皮耶尔第一次微微露出惊讶的表情回望着军务尚书,然而答案却是不知道,而军务尚书也没有再追问。”

由于多米妮克·尚·皮耶尔所提供的资料,帝国军明白了旧费沙自治政府、地球教团、已故优布·特留尼西特三者之间的秘密协商。这只是三者根据自己的利益而相互利用的计划,根本谈不上协调体制。尤其是安德鲁安·鲁宾斯基的健康情况开始恶化的时候,三者的有机结合便逐渐扭曲、变质、分离。这个事实事后也被追踪出来,给了后世的历史学家和政治学者们一个有高度趣味性的研究课题。而这个爆炸事件也就被称为“鲁宾斯基的火祭”。

至于多米妮克·尚·皮耶尔被宪兵拘留了两个月,最后以不起诉处分而被释放了,之后就音讯杳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