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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 2

[美]戴维·伽特森2018年09月20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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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卡尔结婚不到三个月,苏珊·玛丽就知道自己做了非常正确的选择。他有着退伍军人严肃、沉默寡言的特点,但他也温柔体贴、可靠。他晚上出海捕鱼,早晨回到家,吃饭,洗澡,然后他们一起上床。他用浮石磨手,让手保持光滑,所以,虽然是渔民的手,它们摸在她肩头时感觉很好。他们两个换了一个又一个姿势,什么都试过了,阳光就在拉上的窗帘后面,他们的身体在晨光之外的阴影处转动,依稀可见。她发现自己嫁了个体贴的男人,他总是力求让她得到满足。他能读懂她每一个动作的暗示,当她快到高·潮时,及时退出,让她的欲·望更加难忍。然后她会将他压在身下,弓着背猛烈摇摆,而他,半坐起身子,抚弄、亲吻她的乳··房。她经常这样到达高·潮,随着自己的感觉,引导自己配合卡尔的身体,卡尔掐好时间,再次将她压倒,在她感觉自己还没有满足时再到一次高·潮 [1] ,第一山路德派教堂的牧师肯定不会同意的,因为——她很肯定——他根本不知道这有可能。

[1] The Second Coming,在此为双关语,字面意义为第二次高·潮,但在基督教中有特别含义:基督重临。

卡尔会一直睡到下午一点,然后再吃一顿,然后去地里干活。当她告诉他她怀孕了时,他很高兴。怀孕期间,他也一直和她做·爱,直到第九个月初她不让他做了。他们]第一个儿子出生后,卡尔买了一艘自己的船。他用她的名字给船命名,她很高兴,还去船上看了。他们带着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去了海湾,向西一直开,直到小岛看上去就像天边的一条低低的黑线。她坐在短短的床铺上照顾他们的儿子,卡尔站在船舵边。她坐在那里看着他的后脑勺,他乱糟糟的短发,他宽厚的、肌肉结实的后背和肩膀。他们吃了一罐沙丁鱼、两只梨和一袋榛子。婴儿在床铺上睡着了,苏珊·玛丽站在货架上控制着船的方向,卡尔站在她身后,抚摸着她的肩膀、腰背,然后屁股。她紧紧地抓着舵,他撩起了她的裙子,滑下了她的内裤,她倚靠在船舵上,双手反到后面抚摸她丈夫的屁股,然后闭上眼睛,摇摆了起来。

苏珊·玛丽记得的就是这些。在她的印象中,性就是他们婚姻的中心。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与性有关,这种情况也曾令她担心。如果他们的性生活不和谐了,他们的关系是不是也会一起变得糟糕?以后总有一天,他们会变老,不再这样充满激情,对彼此的欲·望也渐渐转变,消退——到那时他们会怎样呢?她不愿想到这一点,也不愿想象有一天他们之间会变得一无所有,他一言不发,一味沉迷于手头上的工作——他的船、他们的房子和他的花园。

她看见自己的丈夫和宫本天道走到了地边上,然后上了一个坡,从她视野中消失,她俯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发——那些头发在她手掌下是那么美丽。接着,她下了楼。

二十分钟后卡尔一个人回来了,换上了一件干净的T恤,坐在廊前,双手抱着脑袋。

她一手端着一杯咖啡走了出来,在他右手边坐下。“他来干什么?”她问。

“没什么,”卡尔答道,“我们有些事要谈。也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苏珊递给他一杯咖啡。

“好的,”卡尔说道,“谢谢。”

“小心烫。”她说道。

“我给他也煮了一点儿”苏珊·玛丽说道,“我以为他还会回来。”

“没什么要紧的事,”卡尔说道,“但说来话长。”

苏珊·玛丽用胳膊搂住他的肩膀,说道:“什么事呢?”

“我不知道,”卡尔叹了口气,“他想要奥莱的七英亩地。他想要我让奥莱将那七英亩地卖给他。或者我自己卖给他。总之,别阻碍他。”

“七英亩地?”

“他家以前的那几亩。他想买回去。那件事我妈说过的。”

“是这事儿啊。”苏珊·玛丽应道,“他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可能是为这件事。果然不出所料。”她不快地加了句。

卡尔没有接腔。他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愿多说。他不喜欢解释或是说得太详细,他心里有一个连她也无法进入的角落。她将此归因于他的战争经历。对于他的这种沉默,多数时候她不予计较,但有的时候却会很恼火。

“你怎么说的?”她问道,“他生气了吗?”

卡尔放下咖啡,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该死,”他答道,“我还能怎么说呢?我得考虑到我妈,你知道她的,我不得不好好想想。如果我让他回到那里的话……”他耸了耸肩,显得非常无奈。她看见海风在他眼角吹出的皱纹。“我告诉他我得考虑一下,要和你商量。还告诉他我妈不喜欢他——不喜欢他阴沉的表情和那张凶巴巴的脸。我说这话的时候他愣了一下。没有失态,但是愣了一下。他不再看着我,也不肯来家里喝咖啡。我不知道,我猜是我的错。我想我们闹僵了。我不能和他谈话,苏珊。我就是……不……不知道该怎么谈。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他没有接着往下说,她知道,像有的时候一样,他又不想说了,她想了想,忍着没有追问下去。她一直搞不清楚卡尔和天道到底是朋友还是敌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但她觉得他们彼此有一定程度上的好感,至少这么久以来,他们心里还保留着一些往日友情的记忆——给她的印象是这样的——但没有实实在在的表现。也有可能他们的热情和握手只是一种客套,他们心底里彼此恨对方也说不定。不过,她知道卡尔的母亲对宫本一家除了厌恶还是厌恶:星期天在晚餐桌上的时候,她有时会说起他们,喋喋不休地说一些带偏见的话。这种时候,卡尔通常都保持沉默,或者敷衍地附和几句,然后便换别的话题。苏珊·玛丽已经习惯了卡尔的这种反应,他不愿谈起这件事。但是虽说习惯了,却并不是说她就不介意。她希望现在就能把事情弄清楚,趁他们一起坐在前廊下的时候。

起风了,风摇晃着桤木的树冠,她觉得风中带有一些说不出来的秋天的暖意。卡尔告诉过她不止一次——他前天还刚刚又说过一次——从战场回来后他就不爱和人说话了。就算是老朋友也是如此,所以现在卡尔是个孤独的人,他对土地、工作、船、大海还有他自己的手的了解远甚于对他的嘴巴和心的了解。她很同情他,温柔地抚摩着他的肩膀,耐心地陪在他身旁。“该死,”过了一会儿卡尔说道,“不过,我想你会同意我把那块地让给他,随他想干什么。我觉得你并不想离开这里,搬到那里去。”

“这里很美,”苏珊·玛丽答道,“卡尔,你看看这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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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应该看看那里,”他说,“苏珊,那里有六十五英亩土地。”

她明白。他是个需要大的空间和广阔的土地供他劳作的男人。他生来便是如此,大海虽大,却不能代替土地。卡尔需要空间,那远不是一艘渔船能够提供的。不管怎样,要将战时的记忆抛到脑后——坎顿岛沉船事故时,他曾亲眼看见那些人是怎么溺毙的——他必须将船泊在港湾里,像他父亲一样去种草莓。她知道这是她丈夫找回想说话感觉的唯一办法;正因如此,她才最终愿意随他迁去中央谷的。

“假如你将他那七英亩地卖给他,”苏珊·玛丽问道,“你妈那边怎么办呢?”

卡尔坚决地摇了摇头。“其实并不是因为她,”他说,“而是因为天道是个日本佬。我不厌恶日本佬,但也不喜欢他们。这很难解释。但他偏偏就是个日本佬。”

“他不是日本佬,”苏珊·玛丽说道,“这不是你的本意,卡尔。我听你说过他的好话。你和他是朋友。”

“曾经是,”卡尔说,“没错。很久以前。在战争爆发以前。但现在我不那么喜欢他了。我不喜欢当我告诉他我要再考虑考虑时他的反应,他那样子,就像他指望我将那七英亩地拱手让给他似的,就像我欠他的,或者——”

这时,屋里传来男孩的叫声,是疼痛而不是争吵或生气的叫声。不等苏珊·玛丽站起来,卡尔已经往屋里跑了。他们发现大儿子跌倒在地板上,两只手抓着他的左脚;他的左脚被翻倒在一旁的独轮手推车上的一块利片划了一道口子,在流血。苏珊·玛丽跪下来,亲了亲他的脸,将他紧紧地抱在怀里。她记得卡尔是那么温柔地看着那道伤口,像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老兵了。他们带儿子去看了威利医生,然后卡尔就去捕鱼了。他们两个再也没有谈论过宫本天道的事,苏珊·玛丽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个禁忌话题。在她的婚姻里,她不能去揭开丈夫的伤口,一探究竟,除非经过他的允许。

卡尔走后,她意识到,他们的婚姻主要是性。自始至终都是和性有关,直到卡尔从她生活中消失的那天为止:那天早上,孩子们都还睡着,他们关上浴室的门,插上门闩,脱下衣服。卡尔先洗,洗掉身上的鱼腥味后,苏珊·玛丽也开始洗。她为他清洗他硕大的性·器,感觉到它在她的指下渐渐变硬。她用胳膊环绕着他的脖子,腿缠绕在他的腰部。卡尔将她抱起来,揉·捏着她的腿,脸埋进她的双峰之间舔舐着。他们就那样站在浴缸里,水哗哗地流着,苏珊·玛丽的金色头发贴在脸上,双手紧紧抱着她丈夫的头。事后,像有的夫妇一样,他们为彼此擦洗,慢慢地洗着,然后卡尔去睡觉,一直睡到下午一点。两点的时候,他吃了些洋蓟煎蛋、罐头梨和蜂蜜面包作午餐,然后出去给拖拉机换油。那天下午,她从厨房的窗口看见他捡起早上风吹落的苹果,将它们扔进一个粗麻布袋里。三点四十五分,他回到屋里和孩子们说再见,他们正坐在前廊上喝苹果汁,吃荞麦饼,滚鹅卵石玩呢。他走进厨房,抱住他的妻子,说如果鱼汛不是特别好的话,他明天早上会早点回来,他希望凌晨四点能回来。然后他就去了友睦港码头,从此再也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