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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资料来源和鸣谢

[英]亚瑟·克拉克2020年04月2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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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小说家对读者负有一种特殊的责任,当他涉及人们不熟悉的时代和地点时尤其如此。作者不应该歪曲已知的事实和事件,若出现虚构的事实或事件(往往不得已而为之)时,作者有责任指明想象和现实之间的分界线。

科幻小说作家理所当然应负同样的责任。我写出以下的说明,不仅希望尽到上述责任,也希望为读者增添一点乐趣。

塔普罗巴尼和锡兰

为增强戏剧性效果,我对锡兰(今斯里兰卡)的地理作了三处小小的改动。我把这个岛国南移八百公里,使它横跨赤道——这正是它两千万年前所处的位置,有朝一日它说不定还会回到赤道上。如今这个岛国位于北纬六至十度之间。

此外,我把圣山的高度增加了一倍,并把它向“亚卡加拉”推近了一些,这两个地方都存在,实际情况与我描写的十分相似。

斯里坎达山或称亚当峰,是一座惹人注目的圆锥形高山,山顶有一座小寺庙,佛教徒、穆斯林、印度教徒甚至基督教徒都把这座山视为圣地。寺庙里有一块石板,上面有一个凹陷处,长达两米,据传为佛陀留下的脚印。

许多世纪以来,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香客不畏山路险峻,登上2,240米高的山顶。如今上山已不再有什么危险了,因为有两段阶梯直通山顶(这一定是世界上最长的阶梯)。我受《新纽约人》记者杰里米·伯恩斯坦的唆使,爬过那座山一回(参见他写的《对科学的体验》)。此后我双腿发僵,好几天动弹不得。尽管如此,这一次爬山还是值得的,因为我们都很幸运,看到了黎明时分美丽而令人敬畏的峰影奇观——完全对称的圆锥形山影投在脚下很远的云海上,几乎延伸到地平线,这一景象只有在日出之后几分钟才看得见。此后,我又对那座山进行了探索,是搭乘斯里兰卡空军直升机去的,省劲儿得多。直升机离寺庙很近,看得到和尚脸上无可奈何的神情,他们对这种吵吵闹闹的侵扰已经司空见惯了。

亚卡加拉巨石要塞实际上是西吉里亚(或西吉里,即“狮子岩”),它的原样已经够吓人了,我没必要在作品中对它作任何更改。我擅自更改的只有年代,因为根据僧伽罗编年史《小史》的记载,巨岩上面的宫殿建于弑父夺位的国王卡西亚帕一世统治年间(公元478~495)。然而,似乎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短短的十八年间,一个随时可能受到挑战的篡位之君竟能完成如此巨大的工程,而西吉里亚的真正历史完全可能比这些日期早好几个世纪。

关于卡西亚帕的性格、动机和实际命运,历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最近僧伽罗学者塞内拉特·帕拉纳维塔纳教授的遗著《西吉里故事》得以出版(科伦坡湖泊出版社,1972),对这场争论更是火上浇油。我也读了他研究镜壁石刻的两卷本不朽著作《西吉里题壁》(牛津大学出版社,1956),获益匪浅。我引用的部分诗句就是他的原作,其他诗句我也只是稍加杜撰。

湿壁画是西吉里亚最大的荣耀,现已精印出版,书名为《锡兰:寺庙、神龛和岩石上的绘画》(纽约绘画社/联合国教科文组织,1957)。可惜原画竟于20世纪60年代毁于不知名的艺术摧残狂之手。画中的女侍从右手托着用铰链接合的神秘盒子,显然在听盒子发出的声音。此盒至今无法确认为何物。我说那是早期僧伽罗人的晶体管收音机,但当地的考古学家不以为然。

西吉里亚的传说最近由迪米特里·德格伦沃尔德搬上银幕,片名叫《神王》,卡西亚帕的角色由利·劳森扮演,给人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

太空梯

这个狂热的构想最早是在一封信里向西方世界提出的,该信刊发于1966年2月11日的《科学》杂志上,题为《卫星延长为真正的“天钩”》,作者是斯克里普斯海洋研究所的约翰·D.艾萨克斯、休·布拉德纳、乔治·E.巴克斯以及伍德湾海洋研究所的阿林·C.瓦因。海洋学家居然耽迷于这种构想,似乎是吃饱饭撑的,然而只要仔细想想,自从阻塞气球的伟大时代以来,恐怕只有他们还在研究长缆绳在自重负载下悬吊的课题,因此他们提出这一构想也就不足为奇了。

后来发现,这个构想其实在六年前就提出来了,而且更为雄心勃勃,首创者是列宁格勒的一位工程师Y.H.阿尔楚丹诺夫(见《共青团真理报》,1960年7月30日)。阿尔楚丹诺夫考虑架设“天空缆车道”,准备用他自己的名字给这个装置命名,到时每天可将不少于12,000吨业载提运到同步轨道。奇怪的是,这个大胆的设想竟没怎么引起公众的注意,我只在一本精美的画册看到过它,该书题为《外星等待着我们》(莫斯科,1967),由阿列克谢·列昂诺夫将军和索科洛夫编著。其中一幅彩图画着“太空梯”在运行,说明文字是:“……可以说,卫星将固定停留在天空的某一个点上。如果从卫星把一条缆绳放到地球上,你就有了一条现成的缆车道。这就可以建造‘地球-人造卫星-地球’太空梯,用于客货运输,它的运行不需要任何火箭的推进。”

1968年,列昂诺夫将军出席维也纳的“和平利用太空”会议,送给我一本他编著的上述画册。诚然如此,这个构想竟然也没有引起我的注意,尽管图中的太空梯恰恰高踞在斯里兰卡上空!当时我可能以为,素以幽默著称的宇航员列昂诺夫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太空梯这一构想是许多人自然而然产生的。1966年艾萨克斯的信发表之后十年内,至少又有三人三次独立提出这一构想,这足以证明事出必然。1975年9~10月号的《宇航员行传》发表了《轨道塔:利用地球自转能量发射太空飞船的装置》,作者是赖特-佩特森空军基地的杰尔姆·皮尔逊博士,文章对太空梯作了详细的探讨,包含了许多新思想。后来皮尔逊博士得悉早先的研究,感到十分惊愕。他的计算机检索未能找到早期的信息,他是读到我1975年7月在太空委员会代表会上的发言才知道真有其事的(参见《锡兰景观》)。

此前六年,A.R.科勒和J.W.弗劳尔在《(相对)低空24小时卫星》一文中已经得出了实质上相同的结论(《英国星际学会会刊》,第22卷,442~457页,1969)。他们研究在低于36,000公里的自然海拔高度悬吊同步通信卫星的可能性,虽未曾论述到从卫星将缆绳一直放到地球表面的问题,但这显然是他们构想的延伸。

这里我略谈一点儿自己的情况。早在1963年,我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委托,写过一篇论文,题为《通信卫星的世界》(现收入《空中之声》),刊登在1964年2月号的《宇航科学》上。我在文中写道:

“作为一种更为久远的可能性,可以说,要建成低空二十四小时卫星,有多种理论方法。但这些方法都取决于技术的发展水平,而这种水平在本世纪是不可能达到的。我将这些方法作为练习留给学生去思考。”

当然,这些“理论方法”首推悬吊卫星。

我根据现有工程材料的强度,在一个信封背面做了粗略的计算,结果让我对整个构想深表怀疑,因此懒得费心仔细琢磨下去。假如我少一点保守,或者当时手头有一个较大的信封的话,我可能会走在每一个人前面,仅次于阿尔楚丹诺夫。

这本书(我希望)是长篇小说,不是工程学论著,因此我劝有志于研究技术细节的读者去查阅有关这一论题的文献资料,如今这方面的资料正在迅速增多。最近的论文包括杰尔姆·皮尔逊的《利用轨道塔发送脱离地球引力的每日业载》(第27届国际宇航学会大会论文,1976年10月),还有汉斯·莫拉韦克不同凡响的论文《非同步轨道天钩》(美国宇航学会年会,旧金山,1977年10月18~20日)。

承蒙朋友们为我提出有关轨道塔的宝贵意见,我在此深表感谢。

他们是罗尔斯-罗伊斯公司已故的A.V.克利弗、慕尼黑技术大学的航天学教授英·哈里·鲁佩博士,还有卡勒姆实验室的艾伦·邦德博士。

他们对我在小说中的发挥不需负任何责任。

卫星通信实验室的沃尔特·L·摩根(据我所知,与万尼瓦尔·摩根非亲非故)和加里·戈登以及联合国外层空间事务处的L·佩雷克就有关同步轨道稳定地区的问题提供了极其有用的资料。他们指出,自然力(尤其是太阳-月球效应)会引起大振荡,特别是南北方向的振荡。这么说来,塔普罗巴尼可能不像我想象的那么有利,但仍然优于其他任何地方。

高空选址的重要性也是个有争议的问题。承蒙蒙特雷海军环境预测研究所的萨姆·布兰德为我提供赤道风的资料,谨此致谢。假如轨道塔最终竟然可以安全地降到海面高度的话,那么马尔代夫的加恩岛(最近皇家空军已经疏散当地居民)可能会成为22世纪最宝贵的不动产。

最后,说起来似乎是一种非常奇怪的、甚至令人愕然的巧合:在我想到这部小说的题材之前好几年,我自己下意识地受到引力的作用(原话如此),竟然迁徙到故事的发生地。十年前我在自己最喜爱的斯里兰卡海滩上置建了一所房子(参见《大堡礁的财宝》和《锡兰景观》),这所房子所处的地点恰恰是最接近地球同步稳定点的地方。

所以,值此退休之际,我希望能观看到像我一样退休了的早期太空时代的遗物在我头顶上的轨道转悠。

1969~1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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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科伦坡[1]

[1]斯里兰卡首都。

又有一次不寻常的巧合,我已经学会了把它看作理所当然的良机……

我正在修改这部小说的校样,突然收到杰尔姆·皮尔逊博士寄来的一本美国国家航空航天局的技术备忘录TM-75174,内有G·波利亚科夫的论文《环绕地球的太空“项链”》。这是译文,原作发表于《青年技术》1977年第4期,第41~43页。

在这篇简短但发人深省的论文中,阿斯特拉罕师范学院的波利亚科夫博士从工程学的角度精确而详尽地描述了摩根关于围绕地球的连续环的最后设想。他把这种连续环看作太空梯的自然延伸,并就太空梯的构造和运行也作了论述,其方式与我的论述实际上如出一辙。

我向波利亚科夫同志致敬,同时我开始反思,我是不是又一次过于保守落后了。或许轨道塔在21世纪便有可能得以实现,不必等到22世纪。

我们的孙子辈可能用他们的成就证明——有时候,浩大就是美丽。

1978年9月18日

于科伦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