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弩小说

第二回 江南七怪 第3小节

金庸2015年01月20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小节: 1 2 3 4 5 6 7 8

完颜洪烈瞧那些金银的色泽形状,正是自己所失却的,心下不怒反奇:“他入房去偷我金银倒也不难,但他只用扇子在我肩头一拍,就将我怀中银锭都偷去了,当时我竟一无所觉。这妙手空空之技,确是罕见罕闻。”

眼看这七人的情状,似乎他们作东,邀请两桌客人前来饮酒,因宾客未到,七人只喝清酒,菜肴并不开上席来。但另外两桌上各只摆设一副杯筷,那么客人只有两个了。完颜洪烈寻思:“这七个怪人请客,不知请的又是何等怪客?”过了一盏茶时分,只听楼下有人念佛:“阿弥陀佛!”那瞎子道:“焦木大师到啦!”站起身来,其余六人也都肃立相迎。又听得一声:“阿弥陀佛!”一个形如槁木的枯瘦和尚上了楼梯。这和尚四十余岁年纪,身穿黄麻僧衣,手里拿着一段木柴,木柴的一头已烧成焦黑,不知有何用处。和尚与七人打个问讯,那穷酸引他到一桌空席前坐下。和尚欠身道:“那人寻上门来,小僧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多蒙江南七侠仗义相助,小僧感激之至。”

那瞎子道:“焦木大师不必客气。我七兄弟多承大师平日眷顾,大师有事,我兄弟岂能袖手?何况那人自恃武功了得,无缘无故的来与大师作对,哪还把江南武林中人放在眼里?就是大师不来通知,我们兄弟知道了也决不能甘休……”话未说完,只听得楼梯格格作响,似是一头庞然巨兽走上楼来,听声音若非巨象,便是数百斤的一头大水牛。楼下掌柜与众酒保一叠连声的惊叫起来:“喂,这笨家伙不能拿上去!”“楼板要给你压穿啦。”“快,快,拦住他,叫他下来!”但格格之声更加响了,只听喀喇一声,断了一块梯板。接着又听得喀喀两声巨响,楼梯又断了两级。

💑 鲲=弩=小=说~w w w =k u n n u = C om

完颜洪烈眼前一花,只见了一个道人手中托了一口极大的铜缸,迈步走上楼来,定睛看时,只吓得心中突突乱跳,原来这道人正是长春子丘处机。

完颜洪烈这次奉父皇之命出使宋廷,要乘机阴结宋朝大官,以备日后入侵时作为内应。陪他从燕京南来的宋朝使臣王道乾趋炎附势,贪图重贿,已暗中投靠金国,到临安后替他拉拢奔走。哪知王道乾突然被一个道人杀死,连心肝首级都不知去向。完颜洪烈大惊之余,生怕自己阴谋已被这道人查觉,当即带同亲随,由临安府的捕快兵役领路,亲自追拿。追到牛家村时与丘处机遭遇,不料这道人武功高极,完颜洪烈尚未出手,就被他一技甩手箭打中肩头,所带来的兵役随从被他杀得干干净净。完颜洪烈如不是在混战中先行逃开,又得包惜弱相救,堂堂金国王子就此不明不白的葬身在这小村之中了。完颜洪烈定了定神,见他目光只在自己脸上掠过,便全神贯注的瞧着焦木和那七人,显然并未认出自己,料想那日自己刚探身出来,便给他羽箭掷中摔倒,并未看清楚自己面目,当即宽心,再看他手中托的那口大铜缸时,一惊之下,不由得欠身离椅。这铜缸是庙宇中常见之物,用来焚烧纸锭表章,直径四尺有余,只怕足足有四百来斤,缸中溢出酒香,显是装了美酒,那么份量自必更加沉重,但他托在手里却不见如何吃力。他每跨一步,楼板就喀喀乱响。楼下这时早已乱成一片,掌柜、酒保、厨子、打杂的、众酒客纷纷逃出街去,只怕楼板给他压破,砸下来打死了人。

焦木和尚冷然道:“道兄惠然驾临,却何以取来了小庙的化纸铜缸?衲子给你引见江南七侠!”丘处机举起左手为礼,说道:“适才贫道到宝刹奉访,寺里师父言道,大师邀贫道来醉仙楼相会。贫道心下琢磨,大师定是请下好来了,果然如此。久闻江南七侠威名,今日有幸相见,足慰平生之愿。”焦木和尚向七侠道:“这位是全真派长春子丘道长,各位都是久仰的了。”转过头来,向丘处机道:“这位是七侠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柯大侠。”说着伸掌向那瞎子身旁一指,跟着依次引见。完颜洪烈在旁留神倾听,暗自记忆。第二个便是偷他银两的那肮脏穷酸,名叫妙手书生朱聪。最先到酒楼来的骑马矮胖子是马王神韩宝驹,排行第三。挑柴担的乡农排行第四,名叫南山樵子南希仁。第五是那身材粗壮、屠夫模样的大汉,名叫笑弥陀张阿生。那小商贩模样的后生姓全名金发,绰号闹市侠隐。那渔女叫作越女剑韩小莹,显是江南七侠中年纪最小的一个。焦木引见之时,丘处机逐一点首为礼,右手却一直托着铜缸,竟似不感疲累。酒楼下众人见一时无事,有几个大胆的便悄悄溜上来瞧热闹。柯镇恶道:“我七兄弟人称‘江南七怪’,都是怪物而已,‘七侠’甚么的,却不敢当。我兄弟久仰全真七子的威名,素闻长春子行侠仗义,更是钦慕。这位焦木大师为人最是古道热肠,不知如何无意中得罪了道长?道长要是瞧得起我七兄弟,便让我们做做和事老。两位虽然和尚道士,所拜的菩萨不同,但总都是出家人,又都是武林一派,大家尽释前愆,一起来喝一杯如何?”丘处机道:“贫道和焦木大师素不相识,无冤无仇,只要他交出两个人来,改日贫道自会到法华禅寺负荆请罪。”柯镇恶道:“交出甚么人来?”丘处机道:“贫道有两个朋友,受了官府和金兵的陷害,不幸死于非命。他们遗下的寡妇孤苦无依。柯大侠,你们说贫道该不该理?”颜烈一听,端在手中的酒杯一晃,泼了些酒水。只听柯镇恶道:“别说是道长朋友的遗孀,就是素不相识之人,咱们既然知道了,也当量力照顾,那是义不容辞之事。”丘处机大声道:“是呀!我就是要焦木大师交出这两个身世可怜的女子来!他是出家人,却何以将两个寡妇收在寺里,定是不肯交出?七位是侠义之人,请评评这道理看!”

此言一出,不但焦木与江南七怪大吃一惊,完颜洪烈在旁也是暗暗称奇,心想:“难道他说的不是杨郭二人的妻子,另有旁人?”焦木本就脸色焦黄,这时更加气得黄中泛黑,一时说不出话来,结结巴巴的道:“你……你……胡言乱道……胡言……”丘处机大怒,喝道:“你也是武林中知物,竟敢如此为非作歹!”右手一送,一口数百斤重的铜缸连酒带缸,向着焦木飞去。焦木纵身跃开避过。

站在楼头瞧热闹的人吓得魂飞天外,你推我拥,一连串的骨碌碌滚下楼去。笑弥陀张阿生估量这铜缸虽重,自己尽可接得住,当下抢上一步,运气双臂,叫一声:“好!”待铜缸飞到,双臂一沉,托住缸底,肩背肌肉坟起,竟自把铜缸接住了,双臂向上一挺,将铜缸高举过顶。但他脚下使力太巨,喀喇一声,左足在楼板上踏穿了一个洞,楼下众人又大叫起来。张阿生上前两步,双臂微曲,一招“推窗送月”,将铜缸向丘处机掷去。丘处机伸出右手接过,笑道:“江南七怪名不虚传!”随即脸色一沉,向焦木喝道:“那两个女子怎样了?你把她两个妇道人家强行收藏在寺,到底是何居心?你这贼和尚只要碰了她们一根头发,我把你拆骨扬灰,把你法华寺烧成白地!”朱聪扇子一扇,摇头晃脑的道:“焦木大师是有道高僧,怎会做这般无耻之事?道长定是听信小人的谣言了。虚妄之极矣,决不可信也。”丘处机怒道:“贫道亲眼见到,怎么会假?”江南七怪都是一怔。焦木道:“你就算要到江南来扬万立威,又何必败坏我的名头……你……你……到嘉兴府四下里去打听,我焦木和尚岂能做这等歹事?”丘处机冷笑道:“好呀,你邀了帮手,便想倚多取胜。这件事我是管上了,决计放你不过。你清净佛地,窝藏良家妇女,已是大大不该,何况这两个女子的丈夫乃忠良之后,惨遭非命。”

柯镇恶道:“道长说焦木大师收藏了那两个女子,而大师却说没有。咱们大伙儿到法华寺去瞧个明白,到底谁是谁非,不就清楚了?兄弟眼睛虽然瞎了,可是别人眼睛不瞎啊。”六兄妹齐声附和。丘处机冷笑道:“搜寺?贫道早就里里外外搜了个遍,可是明明见到那两个女人进去,人却又不见了。无法可想,只有要和尚交出人来。”朱聪道:“原来那两个女子不是人。”丘处机一楞,道:“甚么?”朱聪一本正经的道:“她们是仙女,不是会隐身法,就是借土遁遁走啦!”余下六怪听了,都不禁微笑。丘处机怒道:“好啊,你们消遣贫道来着。江南七怪今日帮和尚帮定了,是不是?”

柯镇恶凛然道:“我们本事低微,在全真派高手看来,自是不足一笑。可是我七兄弟在江南也还有一点小小名头,知道我们的人,都还肯说一句:江南七怪疯疯癫癫,却不是贪生怕死之徒。我们不敢欺压旁人,可也不能让旁人来欺压了。”丘处机道:“江南七侠名声不坏,这个我是知道的。各位事不干己,不用赶这趟浑水。我跟和尚的事,让贫道自行跟他了断,现下恕不奉陪了。和尚,跟我走吧。”说着伸左手来拿焦木手腕。焦木手腕一沉,当下把他这一拿化解了开去。马王神韩宝驹见两人动上了手,大声喝道:“道士,你到底讲不讲理?”丘处机道:“韩三爷,怎样?”韩宝驹道:“我们信得过焦木大师,他说没有就是没有。武林中铁铮铮的好汉子,难道谁还能撒谎骗人?”丘处机道:“他不会撒谎,莫非丘某就会没来由的撒谎冤他?丘某亲眼目睹,若是看错了人,我挖出这对招子给你。我找这和尚是找定了。七位插手也是插定了,是不是?”江南七怪齐声道:“不错。”丘处机道:“好,我敬七位每人一口酒。各位喝了酒再伸手吧。”说着右手一沉,放低铜缸,张口在缸里喝了一大口酒,叫道:“请吧!”手一抖,那口铜缸又向张阿生飞来。张阿生心想:“要是再像刚才那样把铜缸举在头顶,怎能喝酒?”当即退后两步,双手挡在胸口,待铜缸飞到,双手向外一分,铜缸正撞在胸口。他生得肥胖,胸口累累的都是肥肉,犹如一个软垫般托住了铜缸,随即运气,胸肌向外弹出,已把铜缸飞来之势挡住,双手合围,紧紧抱住了铜缸,低头在缸里喝了一大口酒,赞道:“好酒!”双手突然缩回,抵在胸前,铜缸尚未下落,已是一招“双掌移山”,把铜缸猛推出去。这一招劲道既足,变招又快,的是外家的高明功夫。完颜洪烈在一旁看得暗暗心惊。

丘处机接回铜缸,也喝了一大口,叫道:“贫道敬柯大哥一缸酒!”顺手将铜缸向柯镇恶掷去。

小节: 1 2 3 4 5 6 7 8
 

共 4 条评论

  1. 匿名说道:

    爸爸就

  2. 郭靖说道:

    我什么时候出生啊

    1. 匿名说道:

      看来你已被改名字叫着段茎了。。。

  3. 段誉说道:

    有人杨康了吗?我就是段誉好吧

评论被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