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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 5

[日]东野奎吾2018年07月18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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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现场在港区海岸。上面就有海鸥飞来飞去,日出车站就在旁边。

尸体是一位年轻女性。被扔在路边,被路过的卡车司机发现,死因不明。

辖区警局姑且通知了总部,总部听了事件的大致说明,就决定姑且派人过去看看。加藤想,若干个“姑且”重叠在一起,结果就派到了自己的头上,真是倒霉。

当他吸烟的时候,西崎回来了。脸上带着微笑。

“他们说咱们辛苦了。似乎在盼着咱们回去。”

“肯定是。这种小事如果还让总部的刑警出面,他们也不好干。”

上了停在路边的西崎的车。

加藤租的公寓在大森,西崎住在更靠前的蒲田。只要到了第一京滨,然后就是一条直线了。加藤猜测,之所以派他们两个人,也许仅仅是因为他们去现场方便,而且西崎还有车。另外,两人都是单身。就算大半夜被叫出去也不用担心家里人不高兴。

“咱们在这里吃了拉面再回去吧。”加藤用下巴指了指左边能看到的招牌。

“好啊。”西崎也双手赞同。这两个人早已习惯了,就算看了死尸也不会影响到他们的食欲。

把车停在路边,走进了一直营业到凌晨五点的拉面馆。

炸酱面吃了约三分之一的时候,加藤停下了筷子。

“咱们说说新海美冬行吗?”

“新海?”西崎露出诧异的神情,“啊,就是那个女人吧。当然可以,不过,你还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吗?”

“那个阿佐谷的寡妇……不对,就是丈夫失踪的那个人,我去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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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西崎身子向后一仰,“看来你还真把这当回事儿了。为什么?”

“不是同名同姓,果然就是那个新海美冬。”

“这又怎么了?加藤,你不是也说这种偶然是有可能的吗。”

“唯独那个女人,让我觉得绝非这么简单。”

“是不是只是因为那个女人太有魅力了,所以迟迟无法忘怀。”

当然,西崎是想开个玩笑,但是,加藤脸上没有一丝笑容,用筷子插住了薄薄的肉片。

“你猜现在那个女人在干什么?别吃惊,她现在已是两个公司的老板。”

听了这话,西崎确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用杯子里的水冲下了嘴里的东西。“这么不景气的世道,还真有人这么能干。”

“一个是美容院。现在拥有超级人气的美容师,生意火爆。另一个你猜是什么?原创首饰的制造和销售。而且听说在和‘华屋’进行业务合作。”

“啊……”西崎用筷子搅着碗里的面条,“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是经常有,还是非常罕见。”

“怎么可能经常有呢。就在两年前,她还只是个普通店员。而且还是阪神大地震的受灾者。应该说当时能维持生活就不容易了。可是,为什么现在会拥有什么超级美容师,又会和‘华屋’实现业务合作呢。”

“话虽如此,可人家实际做到了,那有什么办法。这个世上确实有些厉害的人物。也就是那样与众不同的人。”

“问题就在这。”加藤用筷子指着西崎,“正因为是这种与众不同的女人,如果偶然和两个事件有关,怎么着都让人觉得不对劲儿。我感觉这背后肯定有文章。”

西崎边吃拉面边苦笑道:

“你想多了。而且,那个……叫曾我的,就是失踪的阿佐谷的公司职员,那究竟算不算事件还不好说呢。”

“一个大男人消失了,当然是事件。”

“我是无法理解这种感觉。”西崎端起碗,歪了歪头,“可是,加藤,就算是有关联,可新海本来是和曾我约好见面,最后也没有等着曾我。你认为她是在撒谎?”

“我没这么说。”

“如果是这样,那只不过是偶然有关系吧?”西崎开始咕嘟咕嘟地喝拉面汤。

加藤不想再说下去了。因为不论怎么说明,也很难让别人理解自己心中的并不清晰的想法。

曾我恭子说新海美冬为自己介绍了在“华屋”的工作。加藤对此也觉得不太对劲儿。对于新海美冬来说,曾我恭子仅仅是想给自己送家人照片的人的妻子。虽说那人曾是已故父亲的部下,这种程度的关系会帮着介绍工作吗?美冬和恭子,在曾我失踪前从未见过面。

加藤委托在杉并分局的熟人,要来了曾我孝道失踪的相关资料。当然,杉并分局并没有进行认真的搜查。只是在形式上跟新海美冬以及曾我公司的人询问了情况。不过,他们曾去美冬和曾我约好见面的咖啡店调查过。咖啡店的人作证,确实见过像美冬那样的一位女性。

出了拉面馆后,加藤几乎一言不发。西崎也没主动跟他搭话。或许他误以为因自己没有顺着说新海美冬的事,惹加藤不高兴了。

第二天下午,加藤正坐在位于麹町的咖啡店里。三点刚过的时候,一个身穿西装的胖男人出现了。虽然天气寒冷,那人额头上却冒着汗。手上拿着一个茶色大信封。这是标记。加藤站起身,冲那人点头致意。

“您是加藤先生吗?”那人问道。

“是的。冒昧约您,真对不起。”

“没什么。如果是关于曾我的事情,我会鼎力协助。昨天打电话告诉他妻子了,她很高兴,说警察终于开始行动了。”

男人叫管原,是曾我孝道的同事。听恭子说,他是和孝道关系最亲密的人。

加藤先请他说了说曾我孝道失踪前的情况。

“估计您也听他妻子说过了,工作方面很顺利,下一周要有一笔大的交易,看着挺忙的。和我们聊天的时候,看不出和平时有任何的差异。根本无法想像他会离家出走或者蒸发。”

从他那睁着细长眼睛的表情,能看出他说的并非应酬话,而是发自内心地这样想。

“管原先生,那天您离开公司前和曾我说话了吗?”

“是的。因为他罕见地收拾东西想早回去,所以问他是不是有安排。结果他说约好了和人见面。我们的谈话内容就这些。”

“当时大约是几点?”

“这个嘛,记不太清楚了,应该是过六点了,快到六点半的样子。他刚失踪的时候,他妻子也问过同样的问题,我记得是这样回答的。”

加藤确实也听曾我恭子说过。

“管原先生,您知道叫新海美冬的女性吗?”

管原点点头。

“听曾我的妻子说过。是约好和曾我见面的人吧?是以前在我们公司的新海的女儿。”

“关于新海美冬,您还记着听曾我说过什么吗?什么事都可以。”

“这个嘛。”管原歪了歪头,“我们经常会谈到新海部长,但是没听他说过新海的女儿。”

“那,那个新海——就是美冬的父亲,关于那个人主要说些什么呢?”

“总说以前深受新海部长的关照。”管原缩着下巴点了点头,一这样就成了双下巴。“所以,当得知新海部长在那场地震中去世的消息,曾我十分难过。好像是地震一年后的事情,正好他去大阪总部出差,说是要顺便去神户看看。”

“地震一年后,也就是去年吧。”

“嗯,应该是吧。啊,没错没错。那之后还不到一年呀,感觉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听曾我的妻子说,他很长时间没有找到新海美冬的住所。但是,既然约好要见面,看来是通过某种途径找到了,连他妻子也不清楚具体的过程。管原先生,您听说过什么吗?”

“这些细节我也没听说过。”管原绷起了脸,“只是多次听他说想把新海部长以前的照片交给他女儿。”

“您见过那张照片吗?”

“没有,我没见过。曾我是个正人君子,觉得不应该随便把恩人的照片拿给别人看。”

加藤点点头,听说曾我都不想让自己的妻子看。不过,恭子说曾经见过一次。那是极其普通的一张家人合影。对美冬的印象不深,已记不清照片上的样子了。

“管原先生,您见过新海美冬的父亲吗?”

“没有,因为我一直在东京,而新海部长在大阪的总部。曾我说就是在那个时候深受关照。”

“有没有人比较了解新海——我是指的父亲。我想问点事情。”

“在大阪呆过的年龄差不多的人,估计都了解新海的情况。”管原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戒备。“您为什么要问新海部长的事情?我认为这和曾我的失踪没有太大关系。”

加藤想,果然是深究过头了。他摆出了笑脸。

“是这样,接下来我打算去见新海美冬。所以想提前了解一些背景。”

“哦……”管原疑惑的表情并没有消失。“如果只是为了这个,我觉得最好不要过多调查新海部长的事。”

“您的意思是?”

“我也只是听曾我说的,详细情况并不清楚。”管原从桌子上向前探了探身子,似乎不愿让周围人听见。“前几年我们公司出过问题,新海部长引咎辞职了。”

“噢,问题?”

“听曾我说,新海部长并没有责任。这个就先不说了,因为有这样的背景,估计大家都不愿在公开场合说新海部长的事。”

听了这话,加藤笑着说:

“说公开场合未免太夸张了吧。只跟我说就行了。”

结果管原笑了,那笑容明显是硬挤出来的。

“加藤先生是警察吧。告诉警察不就等于公开了吗。不对吗?”

“原来如此。明白了。”

“因为是这种情况,对不起了。其它的事情我都会尽力协助。”

“谢谢您。这里我来买单吧。”加藤伸手去拿帐单。

“不用了。这部分税金,您还是充当寻找曾我的费用吧。”管原说着,抢过帐单向收银台走去。

管原觉察到刑警关心的并非曾我的失踪,而是公司的问题,所以他有些不高兴。加藤偷偷地耸了耸肩。

出了咖啡店,加藤坐上了地铁。乘有乐町线到了银座一丁目,沿着中央大道向前走。不久在右侧看到了“桂花堂”的招牌。就是曾我孝道和新海美冬约好见面的那家店。

听管原说,曾我在六点半左右离开了位于麹町的公司。和新海美冬约的时间是七点。可以推断当天曾我也和现在的加藤走的同一条路线。然而曾我并没有出现在“桂花堂”。在这条简单的路线中,一个大男人不可能被人绑架。

既然绑架不可能,那就是说曾我以自己的意志去了其它的地方。难道有什么其它的事情?但是,约定的时间马上就到了。就算是突然被别人邀请也是一样,如果突发急事,应该会给约定见面的新海美冬打电话。

但是,如果是新海美冬给他打的电话呢?

假设新海美冬说希望更换见面地点,那会怎样?曾我肯定不会有任何怀疑就会前往新指定的地点。这个地点哪里都行。即便不是银座也没关系。哪怕是完全适合绑架的荒郊野外也可以。

能导演出曾我孝道失踪的人只有新海美冬,加藤对此确信无疑。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就算是美冬把曾我叫到其它的地方,单凭一个女人不可能实施行动。而且,她当时确实在“桂花堂”。

难道有同犯——。

但是,思绪要扩展到这一步,确实有抵触。如果没有证据,只是为了推理成立,多次“假设”也没有任何意义。

正因为如此,加藤才想进一步挖掘曾我孝道和新海美冬的关系。对于仅仅是为自己送家人照片的男人,应该完全没有让他失踪的必要。

过了“桂花堂”又走了一会儿,这次看到了“华屋”。加藤走进去,一边留心不让在一层工作的曾我恭子看到,一边上了扶梯。

三层卖场的员工和两年前似乎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没看到当时受跟踪狂骚扰最严重的田山彰子的身影。被恶臭气体熏晕的樱木正在店内巡视。看样子比两年前胖了不少,这样倒显得更有威严了。

加藤刚走过去,樱木立刻想起来了。尽管面带惊讶,依然浮现出文雅的笑容。

“好久没见了。上次给您添麻烦了。”樱木低下了梳理得平整光滑的头。

“因为有其它的事情正好来到这附近,要说顺便有点那个,不过我想问问那之后的情况。”

“是吗,那您来这边。”

樱木把加藤领到了里手的桌子旁。看来他不想在客人面前谈论那次恶臭事件。

虽然加藤只想问关于新海美冬的事情,为了掩饰意图,他先从其他的店员开始问起。比如说最近的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受骚扰的后遗症等。还若无其事地问了问她们是否有恋人。据樱木讲,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出现异常情况。感觉那些女店员们已经把那事忘得一干二净了。田山彰子调到了横滨分店,但这次人事调动与事件没有关系。

加藤装着无意地问了问新海美冬的情况。虽然知道她早已辞职自己开公司,当从樱木嘴里听到这件事时,他还是装出了第一次听到的样子。

“真是厉害。因为现在她和‘华屋’有合作业务,如果见了面,我都要对她用敬语。”樱木苦笑着说。

“那么年轻,好厉害呀。还是单身吧?有没有恋人呢?”加藤故作轻浮状,故意色迷迷地笑了笑。

结果,樱木突然严肃起来,把食指放到嘴边。

“在我们这里,禁止谈论关于她的这个话题。请你也不要问其他店员这个问题。如果被刑警问过此类问题的闲话传开了,那就麻烦了。”

“怎么回事儿?”

“因为您是刑警,我就直说了吧,听说她就要结婚了。而且对方并非一般人,这事只有一部分人知道,希望您一定要保密。”罗嗦了一大堆后,樱木才告诉加藤那人是谁。

听他说竟然是“华屋”的社长,加藤也不禁愕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