鲲弩小说

探究之章:加贺恭一郎的独白 · 4

[日]东野奎吾2018年07月29日Ctrl+D 收藏本站

关灯 直达底部

我俩走进附近的咖啡店,这家店以前可没有。

“关于那件事,我们也很惊讶,想不到野野口老师竟然会是杀人凶手。”接着她以兴奋的语气补充道,“而你加贺老师,竟然还是案件的侦办人,真是太巧了。”

“拜这巧合所赐,我成了最辛苦的人。”

听了我的话,她点了点头,好像深表认同。

我赶紧进入正题,首先问她:野野口修有无特定的交往对象?

“这个问题可难了。”这是刀根老师的第一反应,“以女人的直觉来说,应该没有。”

“是吗?”

“不过所谓女人的直觉,只是光凭印象去猜测,偶尔也会有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情形,所以我想把一些基本信息告诉你会更好。野野口老师曾相过很多次亲,这你知道吗?”

“不,我不知道。”

“他相亲很频繁,有些应该是当时的校长介绍的,所以我才想他没有女朋友。”

“那是几年前的事了?”

“就在野野口老师离开我们学校前不久,应该是五六年前。”

“在那之前怎样?也是频繁地相亲?”

“这个啊,我记不太清楚。我问问其他老师好了,当时的那些老师大都还留在学校里。”

“拜托你了,多谢帮忙。”

刀根老师拿出电子记事簿,输入待办事项。

我提出第二个问题:关于野野口修和日高邦彦的关系,她是否知晓一二?

“对哦,那时你已经离开学校了。”

“‘那时’指什么时候?”

“日高邦彦得到某新人奖的时候。”

“那后来怎样?我连重要的文学大奖都很少注意。”

“我也是,此前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个新人奖。不过那时的情况很不寻常,野野口老师特地把刊登获奖作品的杂志带到学校,让大家轮流翻阅。他说得奖者是他的同班同学,兴奋得不得了。”这件事我没有印象,应该是我离职后才发生的。

“看来那时野野口老师和日高邦彦就有来往?”

“我不太记得,不过我想那时应该还没有。可能是又过了一段时间,他们俩才再度碰面。”

“你说过了一段时间,是指两三年以后吗?”

“应该是吧。”

这与野野口修自己所说,是在七年前拜访日高邦彦、重新来往的说法不谋而合。

“对于日高邦彦,野野口老师有何评价?”

“什么意思?”

“什么都行,不管是对他的人品还是作品。”

“我不记得他针对日高本人说过些什么,对于作品倒是经常批评。”

“你是说他不太欣赏日高的作品?他都是怎么说的?”

“细节我忘了,不过大体都是相同的意思,什么曲解文学的含意、不会描写人性、俗不可耐之类,就是这样。”

这和野野口修本人的说法倒是大相径庭。他还说自己抄写这种作品,将其当成学习的范本!

“即使瞧不起,他还是读了日高邦彦的书,甚至跑去找他?”

“嗯,或许评价是出于文人相轻的心理。”

“什么意思?”

“野野口老师也一心想成为作家,看到童年的故友超越自己,难免会觉得心慌。可他又不能若无其事,到底还是读了对方的书,这样他才有资格大加批评,说自己写的要比它有趣得多。”

这也不无可能。

“日高邦彦因《死火》获得文学大奖的时候,野野口老师的表现怎样?”

“我很想说他忌妒得快要发狂,只是看上去好像不是这样。相反,他还到处跟人炫耀呢。”

这句话本身可以作出各种解释。

虽然没有查出与野野口修交往的女性是谁,这番谈话依然颇具参考价值,我向刀根老师道谢。

确认案情的调查工作告一段落后,刀根老师问我对于现在这份工作的感想以及当初转行的心路历程,我拣了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敷衍她。这是我最不愿谈的话题之一,她大概也察觉到了,没有苦苦追问。只是,最后她说了一句:“现在,校园暴力事件还是层出不穷。”

应该是吧,我回答。只要提到校园暴力,我就会变得敏感,因为我总忘不了过去的失败。

走出咖啡店,我与刀根老师告别。

第二天,我们找到了一张照片。发现者是牧村,那天我和他再度前往野野口修的房子展开调查。

不消说,我们的目的是想查出与野野口修有特殊关系的女性是谁。围裙、项链、旅行申请表——现在我们手中有这三样证据,应该会有更关键的物品。

或许会有那个女人的照片,我们满心期待。既然他连纪念品都郑重地收藏,不可能不随身放着对方的照片。然而我们确实找不到那种东西,就连厚厚的相册里也找不到有关联的人物影像,真是太不寻常了。

“为什么野野口手边不留女人的照片呢?”我停住翻找,询问牧村的意见。

“应该是他没有吧?他俩若曾经一起旅行,才会有拍照的机会,否则要拿到对方的照片可没那么简单。”

“连旅行申请表都保存完好的男人,竟然连一张情人的相片都没有,这可能吗?”

既然有围裙,就表示那个女子经常到这里来,那时应该就会拍照了吧?野野口修有一台能够自动对焦的相机。

“你是说应该会有照片,只是不知道藏在哪儿?”

“是。但他干吗要藏起来?他被捕以前,应该不会想到警方会来搜他的屋子。”

“我也不知道。”

我环顾了一下房子,脑中突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日前野野口修讲过的一句话:“你们不要再到我的屋里乱翻了,那里还有别人寄放的重要书籍。”

我站在一整面书墙前,从头开始按照顺序寻找。我猜这里应该有野野口所说的、不愿别人碰触的重要书籍。

我和牧村分工合作,一本本仔细查看里面是否夹藏着照片、信或便条之类的东西。

搜索持续了两个小时以上。

不愧是靠文字吃饭的家伙,他的书可真多,我们周围堆起的书就像比萨塔一样歪斜着。

会不会是我们想偏了?就算野野口修真的把照片或什么资料藏了起来,也应该不会藏得连自己要找都很困难。照理说,应该是随时可以拿出来,也可以随时收好才对。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牧村,他坐到放有文字处理机的书桌前,试着揣摩野野口修的工作情景。

“工作做到一半,突然想起那个女的,她的照片如果摆在这里就好了。”他所说的位置就在文字处理机旁边,可那里并未放有任何类似相片的东西。

“不会被别人发觉,又是伸手可及的地方。”牧村配合我的指令开始寻找,终于,他的目光落在厚厚的《广辞苑》上。他后来说,之所以注意到它,是因为“书页之间露出几张书签的纸角。这也不奇怪,因为查字典的时候,偶尔会需要对照好几个地方。我突然想起高中时代,有些朋友读书的时候,会把偶像明星的照片当成书签夹在书里”。

果真被他猜中了,那本《广辞苑》里总共夹了五张书签,其中一张是年轻女性的照片,好像是在一家休息站拍的,女子身着格子衬衫、白色长裙。

我们马上对该女子的真实身份展开调查,不过并未花上多少时间,因为日高理惠认识这个人。

照片中的女子名叫日高初美,是日高邦彦的前妻。

“初美小姐的娘家姓筱田,我听说她在十二年前和外子结婚。应该是五年前吧,她因交通意外亡故。我没亲眼见过她,我当外子作品的责任编辑时,她已经去世了。我看过家里的相簿,所以认得她。是的,我想这张照片中的女子正是初美小姐。”如今已成未亡人的日高理惠看着我们拿来的照片,说道。

“可以让我们看一下那本相簿吗?”我问。

日高理惠抱歉似的摇了摇头。“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我们结婚的时候,那本相簿,还有初美所有的东西,几乎都被我先生送回了初美娘家。或许寄去加拿大的行李里还能找出一两件这样的东西,不过我实在不确定。反正不久那些行李又会被退回来,到时我再找找好了。”

可见日高邦彦对新太太还很体贴,应该这样解释吧。被问及这点的日高理惠并不怎么愉快地说道:“或许外子是体贴我,不过,我个人对于他保留初美的东西并不怎么排斥,因为我觉得那很正常。但我很少从外子口中听到初美的事情,怕是因为谈论她会让他感到痛苦。所以我也不太敢提这个话题,这并非出于忌妒,只是觉得没必要。”

她讲这番话时好像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感情。对于她的说法,我并未照单全收,总觉得有一半并非出自真心。

她对我们持有她丈夫前妻的照片相当好奇,询问这是否和案情有关。

“目前还不清楚,但这张照片是在很奇怪的地方找到的,所以我们就顺便调查一下。”

如此模棱两可的回答当然无法满足她的好奇心。“你所说的奇怪地方是哪里?”

我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是在野野口修家里。“这个还不方便透露,对不起。”

她好像运用女性特有的直觉自行推理起来,继而露出惊诧莫名的神情,说:“我想起替外子守灵的那个晚上,野野口先生问了我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什么?”

“他问我录像带放在哪里。”

“录像带?”

“一开始我以为他问的是外子收集的电影,后来才知道他说的好像是采访时所拍的带子。”

“你先生采访时会用到录像机?”

“嗯,特别是采访动态事物时,他一定会带录像机。”

“野野口问带子在哪里?”

“是的。”

“那你怎么回答?”

“我说好像已经送去加拿大了。和工作有关的东西全是外子负责打包的,我不太清楚。”

“野野口怎么说?”

“他说,行李寄回时请通知他。他解释道,有一卷工作要用的带子寄放在外子那里。”

“他没有说里面拍的是什么吗?”

“没有,”日高理惠试探地看着我说,“或许某人在里面。”

某人?她是指日高初美吧,不过我并未加以评论,只请她在行李从加拿大寄回时通知我们一声。

“野野口还和你讲过什么让你印象深刻的话吗?”说这句话时,我并未抱多大期待,只是随口问一下。

没想到日高理惠稍微迟疑后回答:“老实说,还有一件事。是更早之前了,野野口先生曾提到初美小姐。”

我有些惊讶。“他提到些什么?”

“有关初美小姐的意外死亡。”

“他怎么说?”

日高理惠犹豫片刻,随即好像下定了决心:“野野口先生不认为那是单纯的意外,他是这么说的。”

这句话引起我的关注,我拜托她再说清楚一点。

“没有什么更清楚的,他只是这样说。当时我先生刚好离开座位,很难得地只剩我们两个独处,我已不记得他为何会提到这个,只是这句话让我一直忘不了。”

这句话确实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不是意外,那又是什么?当时他说了吗?”

“嗯,我也问了,问他是什么意思。但他好像话一说完就后悔了,要我忘了那句话,也请我不要告诉外子。”

“结果你怎么做?跟你先生说了吗?”

“没有,我没说。刚才我也提过,我们总是避免谈初美的事,况且这种问题也不好随便问。”

日高理惠那天的判断应该没错。

为策周全,我们拿相片给熟悉日高初美的人确认,譬如经常出入日高家的编辑和邻居,结果大家都说确实是初美。

问题来了,野野口修为何会有日高初美的照片?

 

共 8 条评论

  1. 再见莫里斯说道:

    野野口和初美之间肯定有某种联系

  2. 匿名说道:

    初美可能与校园暴力有关,而加害者可能是日高,初美作为野野口的前女友可能和他提过自己的经历,但并未提及加害者是谁,然而后来日高和初美结婚了,还发表了那本小说,因此野野口认为加害者是藤尾并且对能将此事公之于众的日高产生敬意,开始和日高接触并放下了与前女友的感情,认为她和日高在一起是正确的。

  3. 匿名说道:

    接上。但之后不知怎的野野口发现了加害者可能另有其人并且初美过的并不幸福,后来藤尾的妹妹上门时野野口才会很惊讶,于是出门后折回日高家想偷听他们的谈话,当得知校园暴力并非藤尾正哉所谓后使野野口相信了自己的推断,日高才是元凶并且将前女友夺取,于是产生了杀死日高的冲动。看到目前就是我的推断

  4. 胖的桑说道:

    接上。但之后不知怎的野野口发现了加害者可能另有其人并且初美过的并不幸福,后来藤尾的妹妹上门时野野口才会很惊讶,于是出门后折回日高家想偷听他们的谈话,当得知校园暴力并非藤尾正哉所谓后使野野口相信了自己的推断,日高才是元凶并且将前女友夺取,于是产生了杀死日高的冲动。看到目前就是我的推断

  5. 匿名说道:

    仔细想整件事都是野野口自己在说 谁能证实?也没有他跟日高前妻的合照什么的啊

评论被关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