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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 下

[美]托马斯·哈里斯2018年08月12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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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东西在我手提包里呢!”她背后的一个声音说,“我不认为有什么东西被偷了。”

史达琳朝镜子里一看。鲁斯·马丁参议员正站在卧室的门口。她看上去已是精疲力竭。

史达琳转过身来。“您好,马丁参议员。您要不要躺下来歇一歇?我快好了。”

即使极度疲倦,马丁参议员依然气度不凡。在她谨慎优雅的言行背后,史达琳还是看出这是一个好斗的人。

“请问你是谁?我认为这里面警方已经查完了。”

“我是克拉丽丝·史达琳,联邦调查局的。您同莱克特医生谈过了吗,参议员?”

“他给了我一个名字。”马丁参议员点燃一支烟,上下打量着史达琳。“它有什么价值我们还要看。你在首饰盒里找到什么啦,史达琳警官?它又是什么价值?”

“是些文件证据,我们几分钟内就可以鉴定出来。”史达琳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一点就是这么说了。

“在我女儿的首饰盒里找文件证据?我们倒要看看。”

史达琳听到隔壁房间有说话的声音,就希望有人能闯进来插个嘴。“科普利先生是不是和您在一起?他是孟菲斯的特工,在——”

“不,他没有和我在一起,你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警官,我倒不是无礼,可我还是要看看你在我女儿的首饰盒里找到了什么。”她扭过头去朝身后喊,“保罗!保罗!请到里面来一下好吗?史达琳警官,你也许认识,这是司法部的克伦德勒先生。保罗,这就是杰克·克劳福德派到莱克特那儿去的那位女孩儿。”

克伦德勒的秃头被太阳晒成棕褐色,四十岁的年纪,看上去很是健康。

“克伦德勒先生,我知道您是谁。您好。”史达琳说。司法部犯罪处的国会联络官,处理难题的老手,至少也是个司法部长的代表助理,上帝,救我一命吧!

“史达琳警官在我女儿的首饰盒里找到了点什么东西,她把它放进自己的一个棕色信封里去了。我想我们最好还是看看那是什么,你觉得呢?”

“警官,请。”克伦德勒说。

“我可不可以和您说句话,克伦德勒先生?”

“当然可以,待会儿。”他将一只手伸了出来。

史达琳的脸热辣辣的。她知道马丁参议员是失态,可克伦德勒居然也一脸怀疑她就绝不会原谅他。绝不!

“拿去吧。”史达琳说。她把信封交给了他。

克伦德勒朝里面看了一眼第一张照片就把折口重又折了起来,马丁参议员这时一下将信封从他手中拿了过去。

看着她检查照片很是痛苦。看完之后,她走到窗子前。她站着,抬起脸向着阴阴的天空,两眼闭着。日光下,她显得苍老。她想抽烟,手却在颤抖。

“参议员,我——”还是克伦德勒先开了口。

“警方已经搜查过这个房间,”马丁参议员说,“我确信他们发现这些照片后明智地又放了回去,一言不发。”

“不,他们没有发现。”史达琳说。这个女人是受了伤害了,但,管他妈的!“马丁夫人,我们需要知道这男人是谁,这您也能看出来。如果是她的男朋友,很好,我五分钟就可以查出结果。旁的人没有一个需要看到这些照片,凯瑟琳也永远用不着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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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事儿我会处理的。”马丁参议员将信封放进了她的包里,克伦德勒也由她去这么做。

“参议员,厨房里那棵橡皮卷心菜中的珠宝是您拿走的吗?”史达琳问。

马丁参议员的助手布赖恩·戈斯奇将头从门口探了进来。“对不起,打扰了。参议员,终端机他们已准备好,我们可以去看他们从联邦调查局那边查找威廉·鲁宾这个名字。”

“去吧,马丁参议员,”克伦德勒说,“我一会儿就出来。”

鲁斯·马丁没有回答史达琳的问题就离开了房间。

克伦德勒去关卧室的门时,史达琳有机会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他的那套衣服是按照单针缝制的式样裁剪的,做得非常成功。他没有带武器。因为常常在很厚的地毯上走,他的鞋后跟下面有半英寸被磨擦得闪闪发亮,鞋跟的边缘线条分明。

他一手握着门把,低着头站了一会儿。

“你查得很不错。”他转身说道。

史达琳不可能那么便宜就被打发的。她和他对视着。

“在昆蒂科他们倒还是培养了很优秀的搜查人员。”克伦德勒说。

“他们可不培养小偷!”

“这我知道。”他说。

“难说。”

“不谈这事儿了吧。”

“我们会根据这些照片和那棵橡皮卷心菜采取适当行动的,对吗?”她说。

“是的。”

“‘威廉·鲁宾’这个名字是什么呀,克伦德勒先生?”

“莱克特说那是野牛比尔的名字。这儿是我们传送给身份鉴定部门及国家犯罪信息中心的材料,你看看这个。”他给了她一份莱克特和马丁参议员面谈的记录,是由点阵打印机打出的,模模糊糊不太清楚。

“有什么想法?”她看完之后他问道。

“他这儿所说的话没有一点需要收回去的。”史达琳说,“他说这是个白种男人,名叫比利·鲁宾,生过象牙炭疽病。无论发生什么,你这儿都逮不到他是在说谎,充其量,也不过是说错而已。我希望他这说的是实话,可他有可能是在和她闹着玩儿。克伦德勒先生,他那么做是绝对有可能的。你有没有……见过他?”

克伦德勒摇摇头,鼻子里哼的一声喷出一股气来。

“就我们所知,莱克特医生已杀了九个人。无论如何他都逃脱不了的——他可以让人起死回生,但他们不会放他出去。所以,他剩下的路就只有玩玩,那也就是为什么我们要玩他——”

“我知道你们是在玩他,奇尔顿的录音带我听了。我不是说那做法有什么错——我是说这事儿结束了。行为科学部可以根据你获得的信息——那个变性的角度,继续追寻下去以取得有价值的结果。你则明天就回昆蒂科上学去。”

,好家伙!“我还发现了一点别的东西。”

那张彩色包装纸一直放在床上都没有被注意。她把纸给了他。

“这是什么?”

“样子像是张印了许多普鲁托狗的纸。”别的话她要叫他来问。

他动了下手,示意她把情况说出来。

“我相当肯定这是做吸墨纸用的酸,麦角酸酰二乙胺。可能都是七十年代中期或者更早以前的东西了,如今已是稀罕物。她是从哪儿弄来的值得查一查。要确定我们还得检测一下。”

“你可以带回华盛顿交实验室去做。几分钟之后你就要离开。”

“如果你不想等,找一套户外装置来,我们现在就可以做。如果警方有一套标准的麻醉品鉴别器,那就是做J试验,两秒钟,我们就可以——”

“回华盛顿去,回学校去。”他说着将门打开了。

“克劳福德先生指示我——”

“我正在告诉你的话就是你要执行的指示。现在你已不归杰克·克劳福德领导了。你立即回去,别的任何一名受训学生归谁管你就归谁管。你要管的事在昆蒂科,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两点十分有一班飞机,就坐那一班。”

“克伦德勒先生,莱克特医生拒绝和巴尔的摩警方谈话之后却和我谈了,他也许还会这么做的。克劳福德先生认为——”

克伦德勒重又关上了门,重重地,其实他没必要关那么重。“史达琳警官,我用不着向你解释我的意思,不过你还是听我说吧。行为科学部提供的案情摘要是作参考的,一向都是这样,现在也还是照旧。杰克·克劳福德反正要请事假的。我很吃惊他事情一直还能做那么好。在这件事上他是愚蠢地冒了一次险,瞒着马丁参议员,结果把后路给绝了。不过考虑到他一辈子的成绩,离退休也这么近了,就是她也不能过分伤害他。我是不会为他的养老金发愁的,如果我是你的话。”

史达琳有点控制不住了。“你们还有别的什么人逮住过三个系列杀人犯吗?逮住过一个的你们知道的还有谁?你们不应该让她来操纵这事的,克伦德勒先生!”

“你一定是个聪明的孩子,要不克劳福德也不会让你掺和这件事,所以我还是和你说一次吧:管管你那张嘴,否则你就要被弄到打字的那一堆人里头去了。你明不明白——派你到莱克特那里去,原先唯一的原因是为你们局长搞点消息供他到国会山去用用。关于一些主要犯罪活动的玩意儿,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害处;关于莱克特医生的‘内幕消息’;那些玩意儿他就像口袋里的糖果那样掏出来随手撒撒,一边却在设法使他的预算专项拨款得到通过。国会议员们对那玩意儿大有兴趣,他们就靠掌握着这内幕到处被请去吃饭。你的言行出格了,史达琳警官,这案子你不要再管了。我知道你还另有张增办的身份证,缴给我们吧。”

“我带枪坐飞机需要这证件。这枪是属于昆蒂科的。”

“枪!上帝!你一回去就把这证件缴了!”

 

马丁参议员、戈斯奇、一名技师以及几名警察聚在一台录像播放终端机的周围,终端机上安有调制器,接在电话上。莱克特医生提供的信息在华盛顿接受处理,国家犯罪信息中心的热线连续不断地报告处理进展的情况。这儿是从亚特兰大国家疾病控制中心发来的消息:象牙炭疽病是由吸入碾磨非洲象牙时散发出的粉末而感染上的,这些象牙通常用来做装饰把手。在美国,这种病常见于制刀商。

听到“制刀商”一词,马丁参议员闭上了眼睛。她的眼睛烫烫的,没有泪。她紧紧捏住手中的克里内克斯纸巾。

放史达琳进入公寓的年轻州警给参议员端来了一杯咖啡。他还戴着他那帽子。

要缩头缩脑悄悄溜出去那绝不是史达琳。她在那女人跟前停住脚说,“祝您好运,参议员!但愿凯瑟琳平安无事。”

马丁参议员点点头,看都没看她一下。克伦德勒催促她赶紧出去。

“我原不知道不该让她进这里来。”那位年轻的州警离开房间时说。

克伦德勒随她一起跨出了门。“对杰克·克劳福德我没有别的,只有尊敬。”他说,“请告诉他为……贝拉的问题,有关她的一切,我们大家是多么的难过。现在咱们回学校去好好用功,好吗?”

“再见,克伦德勒先生!”

接着就是她独自一人来到了停车场。她恍恍惚惚,觉得这世上的事情她根本一件都没有搞懂。

她看着一只鸽子在汽车旅馆和滑雪艇下面四处走着。它啄起一粒花生壳,又放了下去。潮湿的风吹皱了它的羽毛。

史达琳希望能和克劳福德说说话。“浪费时机愚蠢行事带给你的是最坏的结果。”那是他说的,“利用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得到锻炼。现在最艰苦的考验到了——不要让愤怒与挫折妨碍你的思维。你能不能控制住局面关键就在这里。”

能不能控制住局面她根本就无所谓。她发现自己做成做不成“特工史达琳”一点都无关紧要,而且根本就他妈的不在乎。你这么玩儿她还在乎什么?

她想到了她在西弗吉尼亚波特殡仪馆那张桌子上看到的那个悲惨可怜的胖女孩儿。指甲上涂着闪闪发光的指甲油,就像这些讨厌的土里土气的滑雪艇。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金伯莉。

决不叫这帮混帐东西看到我哭!

上帝!什么人都叫金伯莉,她班上就有四个!有三个男生叫肖恩。金伯莉,看了肥皂剧就起了这么个名。她想办法打扮自己,两只耳朵上穿那么些孔,想装饰一番让自己看上去漂亮些。而野牛比尔却看看她那对令人伤心的瘪奶,枪口顶在双·乳间,胸脯上呯的一声就打裂出了一只海星。

金伯莉,她的悲惨的胖姐妹!她是用热蜡除腿毛的。也难怪——她那脸、臂和腿,最好的地方也就是皮肤了。金伯莉,你如今在哪儿愤怒着呢?没有参议员留心寻找她。没有喷气式飞机载着疯狂的人们为她四处奔波。疯狂一词她是不该使用。许多事儿都不该她做。疯狂的人们!

史达琳看看手表,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个半小时,有一件小事情她还可以做一做。她想盯住莱克特医生的脸看看,看他说“比利·鲁宾”这个名字时是什么表情。如果她能坚持和那双奇怪的褐紫红色眼睛对视足够长的时间,如果她能深深地看到黑暗在吞噬着火花,她或者就能发现一点有用的东西。她想她有可能看到欢乐。

感谢上帝,身份证还在我身上!

她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地上留下十二英尺长的橡胶轮胎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