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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 下

[美]托马斯·哈里斯2018年08月12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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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莱克特医生说,身子笔挺,动作优雅,仿佛又成了一位舞蹈演员。他请她坐下,自己轻松落座后用一只手支起下巴。“你根本就没有搞懂。”他又说了一遍,“萨米怀有强烈的宗教狂热。他之所以失望只是因为耶稣来得太迟了。我可以告诉克拉丽丝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吗,萨米?”

萨米捏捏脸的下部后停住不动了。

“请问可以吗?”莱克特医生说。

“嘿嘿嘿嘿。”萨米的声音从手指间传出。

“萨米把他母亲的头放到了特鲁恩公路浸礼教堂的募捐盘里。他们在那里唱‘把你最好的东西献给主’,而这人头就是他拥有的最好的东西。”莱克特隔着她的肩膀说,“谢谢,萨米。很好,看电视去吧。”

这个高大的男人瘫坐到了地上,头靠着栅栏,和原先完全一样。电视图像在他的瞳孔中蠕动着。脸上这时已是三条银白的线,一条口水两行泪。

“好了,现在来看看你能不能说说自己对他的问题的看法,然后我也许会谈谈我自己对你的问题的看法。投桃报李吧。他不在听的。”

史达琳不得不开动脑筋使劲想。“诗由‘去见耶稣’变为‘跟着基督’,”她说,“这儿有个先后顺序,蛮有道理的:前往,到达,跟随。”

“对了。它是直线性上升。我尤其高兴的是他知道‘耶稣’和‘基督’是同一个人。这就是进步。单独一个上帝却同时又是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这样的概念叫人难以调和,尤其对萨米,他没有把握他自己到底是几个人。埃尔特里奇·克利佛给我们说了个‘三位一体’的说教性寓言故事,我们发现那还是有作用的。”

“他在自己的行为与目标之间看到一种偶然的联系,这是结构性思维。”史达琳说,“韵的处理也是这样。他没有变得迟钝痴呆——他还在哭泣呢!你认为他是个紧张性精神分裂症患者?”

“是的。你闻到他的汗味了吗?那种山羊特有的气味儿叫反式-3-甲基-2-异己酮酸。记住了,精神分裂症患者就是这味儿。”

“而你又相信他是可以治的?”

“尤其是现在,他正在慢慢脱离僵化痴呆的状态。瞧他的脸,多有光彩!”

“莱克特大夫,你为什么说野牛比尔不是个性虐待狂呢?”

“因为报纸上报道那些尸体上绳索的印子都在手腕上,不在脚踝上。你在西弗吉尼亚那人的脚踝上看到有什么绳索的印子了吗?”

“没有。”

“克拉丽丝,以剥人皮作为消遣的行为都是在被害者倒挂着的状态下进行的,那样被害者头部及胸·部的血压时间可以保持得久一些,人在被剥皮的时候就一直有知觉。这你原来不知道吗?”

“不知道。”

“你回华盛顿后就去国家美术馆看看提香的《剥马莎斯的皮》,他们很快就要将画送回捷克斯洛伐克了。提香的细节画得真是精彩——看看那帮忙的潘神,提着桶水送来。”

“莱克特大夫,我们这儿碰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局面,也有一些很难得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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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谁的机会?”

“给你的,如果我们能救下这一位。你在电视上看到马丁参议员了吗?”

“看到了,我看了新闻。”

“对她的那番话你有什么想法?”

“指导有误却也无害。给她出主意的人点子很糟。”

“马丁参议员能量很大,而且决心坚强。”

“说来听听。”

“我想你的洞察力是超凡的。马丁参议员已表示,如果你能帮我们的忙,让凯瑟琳·贝克·马丁不受伤害地活着回来,她就可以帮你转入一座联邦监狱,至于一片风景,你也会有的。还会请你来审阅就新病人所作的书面心理评估——换句话说,就是还有一份工作。安全约束措施不放宽。”

“这我不信,克拉丽丝。”

“你应该相信。”

“哦,你我是相信的。但是对于人类的行为,你并不完全了解,就像你不懂剥人皮一样。你说,一位美国参议员,竟然选择你来作信使,这不是怪事吗?”

“我可是你的选择,莱克特大夫。是你选择了我,同我说话的。你现在是不是又愿意跟别的人说了?要么你可能觉得自己无力帮忙。”

“这话可既无礼又不属实,克拉丽丝。我认为杰克·克劳福德是不会让我得到任何报偿的。……也许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可以去跟参议员说,可我绝对要的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也许我做交易的条件是,你给我透露一条有关你自己的消息。行还是不行?”

“我听听是什么问题。”

“行还是不行?凯瑟琳在等着呢,不是吗?她在听那霍霍的磨刀声吧?你想她会请你做什么?”

“我听听是什么问题。”

“你小时候最坏的记忆是什么?”

史达琳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别那样,快点!”莱克特医生说,“我可没兴趣听你那蹩脚透顶的虚构故事。”

“是我父亲的死。”史达琳说。

“跟我说说。”

“他是镇上的一名警察。一天晚上,他撞见了两名正从药店后门出来的窃贼,是瘾君子。他一边从自己的小型卡车里往外爬,一边掏那支滑机操作的连发枪却没能完全打开到位,结果被他们击中了。”

“没能完全打开到位?”

“他没能将滑机完全打开。那是支老式的滑机操作的连发枪,莱明顿870型的,弹筒卡在了装弹机里。出现这样的情况枪就射不起来,得拆下来清理一下。我现在想他当时一定是从车里出来时滑机撞着车门了。”

“他当时就被打死了吗?”

“没有。他很坚强,坚持了一个月。”

“你有没有在医院看到他?”

“莱克特大夫——看到了。”

“告诉我你记得的医院中的一个细节。”

史达琳闭起了眼睛。“来了位邻居,一个年纪比他大的妇女,是位单身女士,她给他背诵了《死亡观》最后一段。我猜想她要对他说的一切也就是这个了。就这些。我们交易过了。”

“是的,我们交易过了。你一直很坦率,克拉丽丝。我都知道。我想若在私下里认识你会是件叫人相当快意的事儿。”

“投桃报李嘛。”

“西弗吉尼亚那位女孩儿活着的时候身子是不是很迷人,你觉得?”

“她打扮得很精心。”

“别守着你那份对女性的忠诚来浪费我的时间。”

“她很沉。”

“大个儿?”

“是的。”

“胸·部遭枪击。”

“是的。”

“我猜想是扁胸脯。”

“就她那个头儿说,是的。”

“可臀部很大,很宽。”

“是,是的。”

“别的还有什么?”

“有人在她的喉咙里故意塞了一只昆虫——这一点还没有公开。”

“是只蝴蝶吗?”

她一时间没接得上气来,希望他刚才没听到自己的话就好了。“是只蛾子。”她说,“请告诉我,你是怎么预料得到的?”

“克拉丽丝,我这就告诉你野牛比尔想要凯瑟琳·贝克·马丁的什么,然后咱们就道晚安吧。目前这条件下,这是我最后的一句话。你可以告诉参议员他想要凯瑟琳的什么,这样她就会想出更有趣的条件来提供给我……否则她就等凯瑟琳的尸体晃晃悠悠浮出水面吧,那时她会明白我原来没有说错。”

“他想要她的什么,莱克特大夫?”

“他想搞一件带奶子的女式背心。”莱克特医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