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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柯赛特 第八卷 墓地来者不拒 · 八

[法]雨果2019年03月12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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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后,两个男人和一个孩子趁着漆黑的夜,来到皮克普斯小巷62号。年纪最大的男人拉起门锤敲门。

这是割风、让·瓦尔让和柯赛特。

两个老头到绿径街水果店老板娘家里去找柯赛特,割风前一天把她寄放在那里。柯赛特过了二十四小时,一无所知,默默地发抖。她颤抖得厉害,哭不出来。她既不吃饭,也不睡觉。正直的水果店老板娘向她提了上百个问题,得到的回答是阴郁的目光,始终不变。这两天的所见所闻,柯赛特一点没有透露。她捉摸出正在渡过一个难关。她深深地感到必须“听话”。一个抖抖瑟瑟的孩子听到以特殊声调说出这几个字:“什么也别说!”便感到威力无穷,谁说不是呢?恐惧就无言。再说,谁也不如孩子保密。

不过,熬过这难受的二十四小时以后,她又看到了让·瓦尔让,发出欢乐的叫声,有头脑的人听到了,会捉摸出这叫声表明脱离了深渊。

割风是修道院里的人,知道口令。一道道门都打开了。

一出一进,这双重的难题迎刃而解。

看门人得到指示,打开了通往园里大院的办事小门,二十年前,还能从街上看到这扇门,开在院子尽里面的墙上,面对车马大门。看门人让他们三个从这扇门进去,他们再来到内部接待室,割风昨天在这里接受院长的指令。

院长手里拿着念珠,等待着他们。一个有选举权的嬷嬷,拉下面纱,站在她旁边。一支蜡烛微微照亮,几乎可以说只照亮接待室。

院长审视让·瓦尔让。低垂的目光比什么都观察得细致。

然后她问他:

“兄弟就是您?”

“是的,尊敬的嬷嬷,”割风回答。

“您叫什么名字?”

割风回答:

“于尔蒂姆·割风。”

他确实有一个兄弟叫于尔蒂姆,已经死了。

“您是什么地方人?”

割风回答:

“皮基尼人,在亚眠附近。”

“您多大岁数?”

割风回答:

“五十岁。”

“您干什么职业?”

割风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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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丁。”

“您是虔诚的基督徒吗?”

割风回答:

“全家人都是。”

“这个小姑娘是您的孩子吗?”

割风回答:

“是的,尊敬的嬷嬷。”

“您是她的父亲吗?”

割风回答:

“是她的祖父。”

有选举权的嬷嬷小声对院长说:

“他回答得很好。”

让·瓦尔让一声没吭。

院长仔细打量柯赛特,小声对有选举权的嬷嬷说:

“她将来长得丑。”

两个嬷嬷在接待室的角落里低声谈了几分钟,然后院长回过身来说:“风老爹,您再搞一副带铃铛的膝盖带子。现在需要两副了。”

第二天,确实听到园子里有两只铃铛响,修女们禁不住掀起面纱的一角。可以看到尽里面的树下,有两个人并排翻地,风老爹和另一个人。这是件大事。沉默打破了,互相转告:这是园丁助手。

有选举权的嬷嬷补充说:“这是风老爹的兄弟。”

让·瓦尔让确实正式安顿下来;他有皮膝带和铃铛;从此他成为正式人员。他叫做于尔蒂姆·割风。

接受入院最重要的决定性原因,是院长对柯赛特的评语:“她将来长得丑。”

院长说出这句预测,马上善待柯赛特,让她作为免费生入寄宿学校。

这样做非常合乎逻辑。修道院里没有镜子也是徒然,女人都意识到自己的面孔;觉得自己漂亮的姑娘,不情愿做修女;这种志愿同美貌很自然成反比,修道院更喜欢丑女人而不是漂亮女人。对丑姑娘有强烈兴趣由此而来。

这场冒险提高了割风老爹的地位;他一举三得;他救了让·瓦尔让,使他安置下来;掘墓工格里比埃心想,他使我免掉罚金;修道院由于他,把受难嬷嬷的棺材留在祭坛底下,回避了恺撒,满足了天主。在小皮克普斯,有一口棺材藏着尸体,在沃吉拉尔公墓,有一口棺材没有尸体;社会秩序无疑受到极大干扰,却没有发觉。至于修道院,非常感激割风。割风成了最好的仆役和最宝贵的园丁。在大主教下一次来访时,院长向阁下叙述了这件事,作了点忏悔,也在自我炫耀。大主教离开修道院后,又赞赏地悄悄告诉国王大兄弟的忏悔师德·拉蒂尔先生,后者后来成为兰斯大主教和红衣主教。对割风的赞赏不胫而走,传到罗马。我们面前有一封信,是当时的教皇列昂十二世写给他的一个亲戚、教廷驻巴黎的使臣,与他同名,也叫德拉·让加;信中写道:“看来巴黎的一个修道院有一个出色的园丁,他是个圣洁的人,名叫割风。”名闻遐迩,却一点传不到割风的破屋里;他继续嫁接、薅草、盖瓜苗,却不知道自己那么出色,那么圣洁。他没有想到自己的荣耀,就像《伦敦新闻画报》发表的达勒姆或苏里的公牛没想到自身的荣耀那样;刊登的照片附有这条说明:“此牛获得有角动物竞赛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