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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旅者的归来 · 2

[英]阿加莎·克里斯蒂2019年08月02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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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分钟之后,珍妮弗喝完下午茶回来了。她环顾房间,不由地惊讶地抽了一口气。

“妈妈,你这是干了什么啊?”

“我们把行李都拆开了。”萨特克利夫夫人有些不高兴,“现在我们正在重新打包。这是奥康纳先生。这是我女儿珍妮弗。”

“但是你为什么要拆开又打包呢?”

“别问我为什么,”她的母亲急促地说,“似乎是有人觉得,你的舅舅鲍勃把什么东西放到了我的行李里好带回来。我想他没有给你什么东西吧,珍妮弗?”

“鲍勃舅舅交给我东西让我带回来?没有。你们把我的东西也都打开了?”

“我们把所有的行李都拆开了,”德里克·奥康纳有些开心地说,“什么都没有找到,现在我们又把行李都装好了。我想您该去喝杯茶或者吃点儿什么,萨特克利夫夫人。我可以帮您叫点儿东西吗?苏打水白兰地之类的?”他说着走向电话。

“我倒是不介意喝上一杯好茶。”萨特克利夫夫人说。

“我刚才喝的茶非常不错,”珍妮弗说,“面包和黄油,还有三明治和蛋糕,服务生后来又给我拿了一些三明治,因为我这样要求了,他倒也不介意。真有趣。”

奥康纳叫了茶点,接着继续把萨特克利夫夫人的行李打包好,整洁而又灵巧。虽然有些不情愿,萨特克利夫夫人也还是相当钦佩的。

“你的母亲似乎是把你训练得很会打包行李。”她说。

“哦,我倒是有些零零碎碎的小本事。”奥康纳微笑着说。

他的母亲早就过世了,打包拆包行李的技能完全是在为派克威上校效力的过程中训练出来的。

“还有一件事,萨特克利夫夫人。我希望您能非常小心。”

“非常小心?是指哪个方面?”

“怎么说呢,”奥康纳含混地带过,“革命这种事情说不好,可能有各种各样的发展。您会在伦敦待很长时间吗?”

“我们明天就回乡下了。我丈夫会开车送我们过去。”

“那就太好了。不过——还是不要冒任何险。如果有任何哪怕一点点不寻常的事情发生,请立即打九九九报警。”

“啊!”珍妮弗兴奋地说,“打九九九。我一直想打这个号码。”

“别犯傻了,珍妮弗。”她母亲这么说道。

3

当地报纸摘录:

一名男子昨日出席地方法庭聆讯,被指控侵入亨利·萨特克利夫先生的居所,意图盗窃。萨特克利夫夫人的卧室被洗劫,室内狼藉不堪,所幸当时全家成员正在教堂参加周日晨间礼拜。在厨房准备午餐的帮工并未听到任何声响。警方在其逃出屋子时抓获了该男子。显然是因为受到惊扰,他试图逃走时并没有带走任何东西。

男子自称安德鲁·鲍尔,无固定居所,并当庭认罪。他自称失业已久,希望找到些现钱。除随身佩戴的数件以外,萨特克利夫夫人的珠宝均存放在银行。

“我早跟你说过,要找人来把客厅落地窗的锁修好。”萨特克利夫先生在家族圈中对此事的评论就是如此。

“亲爱的亨利啊,”萨特克利夫夫人说,“你似乎没有发现,过去三个月我都在国外。不管怎么说,我在什么地方读到过,窃贼们想要进屋的话,他们总是有办法进来的。”

她又瞥了一眼那份当地报纸,若有所思地接着说道:“这个说法听起来多有气势啊,‘厨房帮工’。这和真实情况差得也太远了。亲爱的埃利斯太太已经相当聋了,连站稳都有困难,还有每周日上午过来帮忙的巴德韦尔家那个有点儿糊涂的女儿。”

“我没明白的事情是,”珍妮弗说,“警察怎么知道有人正在房子里偷东西,还能及时赶过来抓住他?”

“他什么都没有拿走,听起来挺不寻常的。”她的母亲也评论道。

“你敢肯定吗,琼?”她丈夫严肃地追问,“你最开始也是有点儿怀疑的吧。”

萨特克利夫夫人恼怒地叹了一口气。

“这种事情又不可能一眼就看出来。我的房间乱成那个样子——东西被扔得到处都是,抽屉全拉出来倒空了。我得把东西都翻检一遍才能肯定——不过现在想起来呢,好像是没有见到我最好的那条雅克马尔围巾。”

“对不起,妈妈。那个是我干的。在船上的时候被风吹到地中海里去了。我是借用来着,我一直想要告诉你的,但总是忘了。”

“说真的,珍妮弗,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不先打招呼就借用我的东西。”

“我能再来点儿布丁吗?”珍妮弗说着,就把话题岔开了。

“我想是可以的。说起来,埃利斯太太在厨房倒是一把好手,就算经常得跟她大吼大叫,那也是值得的。不过我也真的希望等你到了学校,不会被他们认为太贪吃。芳草地不是一间寻常的学校,你得记住这一点。”

“我不是很肯定我是真的想去芳草地。”珍妮弗说,“我认识的一个女孩,她的表姐就在那儿读书,听她说,那儿真是太糟糕了。她们把自己所有的时间都花费在教你如何进出劳斯莱斯车,还有和女王共进午餐时候的礼仪。”

“行了,珍妮弗。”萨特克利夫夫人说,“你是不知道被芳草地录取是多么幸运的事情。布尔斯特罗德小姐并不是每个女孩都要,我可以告诉你这一点。完全是因为你父亲位高权重,还有罗莎蒙德姨妈的影响力。你太幸运了。还有,”萨特克利夫夫人继续说道,“如果被邀请与女王共进午餐,知道应该有什么样的礼仪当然是一件好事。”

“好吧好吧,”珍妮弗说,“我是觉得女王经常会邀请一些不知道餐桌礼仪的人一起吃饭——非洲来的酋长们,马术师,还有阿拉伯部族的族长什么的。”

“非洲酋长们的举止最文雅了。”她父亲说。他最近刚刚去加纳出了一趟短差回来。

“阿拉伯的族长们也是,”萨特克利夫夫人说,“真的是彬彬有礼。”

“你还记得我们去参加的那次阿拉伯族长的盛宴吗?”珍妮弗说,“还有他是如何挖出那只羊的眼睛,递给你吃的?鲍勃舅舅还偷偷跟你打招呼,让你别大惊小怪,赶紧吃掉它。我是说啊,如果一个族长在白金汉宫吃烤羊羔的时候也这么干,倒是能让女王吃上一惊,难道不是吗?”

“别说了,珍妮弗。”她母亲结束了这个话题。

4

当无固定居所的安德鲁·鲍尔因为入户盗窃被判处三个月监禁的时候,出现在地方法院后排一个不起眼座位上的德里克·奥康纳拨通了一个博物馆区的号码。

“我们截到这个家伙的时候他身上什么都没有,”他说,“我们倒是给了他足够的时间。”

“他是个什么人?是我们认识的人吗?”

“壁虎帮的人,我记得是。小角色,他们雇来做这类事情的。这人没什么脑子,不过据说办事还是很细心的。”

“然后就乖乖地接受判决了?”电话那一头的派克威上校一边说着一边咧嘴笑开了。

“是的。某个曾经规规矩矩的蠢货一时不察走向了邪道的完美例子。你绝对不会把他和什么大事情联系起来。当然了,这就是他的价值所在。”

“然后,他没有找到任何东西,”派克威上校思考着,“你也没有找到任何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并没有任何东西让人来找,不是吗?我们推断说罗林森把东西藏在了姐姐那里,看起来是错了。”

“其他人似乎也有这样的想法。”

“似乎是有些太明显了……也许就是摆明了让我们上钩。”

“有可能。还有别的可能性吗?”

“还有很多。东西可能还在拉马特,藏在里兹·萨沃伊酒店的什么地方,可能的。又或者,罗林森在去机场的路上交给了什么人。或者鲁滨孙先生的暗示也有些道理,一个女人可能得到了那些东西。也可能是一直都在萨特克利夫夫人手上,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和某些再也用不上的东西一起从船上扔到了红海里。

“要真是这样,”他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定是最好的结局了。”

“哦,得了吧,那东西可是值很多钱啊,长官。”

“人的性命也值很多钱。”派克威上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