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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西枫夜酿玉桂酒 第十三章 静日玉生烟

海飘雪2018年02月14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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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丫头,木丫头,快起来了,天都快亮了。”素辉雄鸭子似的变声期嗓子把我从梦乡中唤醒,我稀里糊涂地睁开眼,咦?又是鸡鸣时分了吗?

真讨厌!我慢吞吞地爬起来,慢吞吞地进了厕间,慢吞吞地穿衣服,慢吞吞地……

素辉终于看不下去了,飞快地帮我套上衣服,泼了几下水算洗了个脸,一边埋怨着,一边像拖着根白菜似地扯着我冲进练武场。

点将台前一只绝代波斯猫,不!绝代美少年,一身如雪地坐在轮椅上,敛艳地目光冰冷而沉静地瞥了我一眼:“你又晚了,木槿,今儿个多练二个时辰。”

我彻底吓醒了:“三爷早!韩先生早。”

原非白旁边的美髯公很有礼貌地向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自上次落难获救后,我和原非白回到西枫宛已有二个月了吧,那时我早已昏迷了许久,一个自称是“南人”的秘侠救了我们,并放信号通知韩修竹,后来我才知道,那侠士竟是张德茂易容的,我开始怀疑此人不但是优秀的民族歌手,还是个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我便问他在江湖上可有名号,他淡笑说,他在江湖上的朋友戏称他作千面手,原来如此,那张德茂那张脸也是易容的吧?我再问他,他却只是淡笑不语。

我被救回来时断了二根肋骨,据赵孟林回忆说,第二根断骨差一点刺破我的肺部,其时情况十分危急,所以连妙手医圣也是险险地把我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不过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我能下地的第一天,原非白和悦色地来看我,微笑地说给我听他所谓的报恩改造计划,其实很像报仇计划的,他――要求我学武。

我想那时我的脸色一定越来越难看,因为我天生就讨厌暴力,追求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再说女子去练武去了,哪要男人做什么?

可惜,在西枫宛,他是老大啊,从此我得鸡鸣时分起身,素辉自然不愿意我来霸占他的少爷,一开始每每都在练功时来找碴,我练完马步,往往腿抖得像迈克杰克逊似的,他还会来偷点我道,要么从后面偷袭我.

从此我得鸡鸣时分起身,素辉自然不愿意我来霸占他的少爷,每每都在练功时来找碴,我练完蹲马步,往往抖得像迈克尔•杰克逊似的,他还会来偷点我道,要么从后面偷袭我,后来被原非白大怒,我还从来没见过原非白对素辉这么发火,韩先生和扑在地上呈狗啃屎状态的我都惊呆了,谢三娘自然将他怒打一顿,他对我大声哭泣中,非常不愿意地意识到了在原非白的心目中,我已经无可挽回地成了西枫宛的一份子。

而在原非白对素辉的怒斥中,我也终于明白了原非白要我练武的原因了,原来我的旧伤落下了病根,以后每逢季节交替,或阴雨天气肋下必会疼痛难忍,赵孟林嘱咐我一定要强身健,且时时保持心平气和,情绪不易激动,不然,很有可能便会引发旧伤,英年早逝,活不过三十。

红薄命啊,我先是呆愣异常,然后唯有苦笑连连了。

已是初夏了,虽不见得寒冷,可起得这么早,肠胃依然有些不适,我和素辉蹲着马步,心中却思念着很久没见的碧莹和原非珏。

听说我和原非白失踪那几天,他也跟着果尔仁和韩修竹寻了好几趟,一无所获下,急得差点吐血,我养伤那一阵子,原非白倒经常放碧莹进宛子来看我,有时谢三娘顾不及我时,还让她就住下好照应我。

原非珏来闹过好几次,然而原非白这次铁了心了,就是不让他来见我,估计还记恨着原非珏帮采花贼整他那事,尽管原非珏使了所有的计策,软硬兼施,叫骂阵前,原非白这回怎么也不理他,只好伤心地走了。他偷偷托碧莹给我送来些好玩的珠宝玉饰,灵药圣丸,还有他自已抄写在绢帕上的一首词,歪歪扭扭的,勉强认得出来是那首青玉案,遗憾地是都被原非白发现并阴着脸立刻用内功化为灰烬了,原非白一向对碧莹客客气气的,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对她发脾气,吓得她差点旧病复发,后来我的伤好转了,无论我怎么央求,他也不让碧莹进西枫宛了。

可能是相处久了,我刚醒过来那几天,一睁眼总见他在旁边满心焦急地看着我,眼圈黑黑的,还在床前苯苯地喂过我几次药,严重烫伤了我的口舌,我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那还真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只是望着他流眼泪,我心说,你绝对是为了折磨我才生在这世上的,可他却以为我是伤口发作了,满脸痛心的唤着赵孟林。

赵孟林自然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但碍于原非白的面子,也就干笑几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偷偷开了个治烫伤的方子给韩先生,原非白拉着我的手,难受的替我抹眼泪,像哄布娃娃似地说着:“木槿,别哭,再忍忍,素辉这就去煎药,我再喂你喝啊!喝了就不疼了啊!”

知情的众人个个都瞪大了眼睛同情地看着我,而我的泪流得更凶了。

不过我在心里慢慢也不再那么怕他了,刚练武那阵,我有时跟他胡搅蛮C,总是练着练着就变成跳嘻哈舞,或是走月球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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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这个变态原非白,一生气就冷冷道,若要出这个宛子,除非我能打败素辉。

唉!我什么时候才能现见到碧莹和非珏啊,我叹着气,一侧头,原非白的俊脸就放大在我眼前,拿着皮鞭坐在我的旁边,我吓了一跳,他用皮鞭把我的手举高些,淡淡道:“你又走神了。”

“三爷,今儿下午兵部王侍郎家的宝蝉小姐来拜访您,我能抽空去瞧瞧碧莹吗?”我探过头,讨好地问着原非白,不知道他在闹什么,现在就连韩先生同意了,他都不让我出这个宛子,这个大变态。

“你去瞧了她,莫非就能让你的武功突飞猛进,打败素辉了吗?”他懒洋洋地答道。

“我听说碧莹最近身不大好,我怕她旧病复发,所以想去瞧瞧。”我小心翼翼地答道。偷看他的脸色,深不可测啊。

他敛艳的目光闪过一丝犀利:“你是去瞧她呢?还是去看她的主子啊?”

神童就是神童,一下子就猜到我的心思了,不过我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于是我高傲地一仰头,表示了我高度的革命忠诚:“那哪能啊,我是三爷的丫头,忠仆不事二主,自然不会再去见这个宛子以外的主子,”然后又沉痛道:“只是碧莹是我的三姐,木槿要尽仆人之忠,亦要尽为妹之孝啊。”

这一忠孝自古不能两全的千古难题就这样扔给他了,当初我在床上就用过这招,成功地见到了碧莹。原非白看着我的目光阴晴不定,我壮着胆子,用极其无辜而清澈的目光迎向他,最后他叹了一口气:“你的伤还没大好,不宜去北边偏僻之地,明儿个还是让素辉去请莹姑娘,让赵孟林先生给你和她都把个脉,顺便陪你玩一会儿吧!”

我高声欢呼,欢快地跳跃起来,想起还在练功,别惹他不开心,又改变主意,就蹲回马步,对他甜甜一笑,喜孜孜道:“三爷真是天下最好的人。”

他嘴角微弯,算是给了我一个笑容,看着我也柔和了很多,而韩修竹冲我们投来诧异的一眼,素辉同学一开始也很高兴,因为又能见到他的梦中情人碧莹了,过了一会却又苦着脸喃喃说道:“三爷又让我去突厥毛子的地方啊。”

自从回来以后,原非白完全让我照料他的饮食起居,谢三娘也开始腾出空来督促素辉的功课,我伺候完原非白用过早饭,他和韩修竹去见幕僚,我想编一篇新的傅立叶文,让碧莹带给原非珏。

写些什么呢?碧莹上次来说,我写给原非珏的那些诗词,在我失踪那阵,原非珏天天抱着那本花西诗集,以泪洗面,反复念着: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不巧给果尔仁听到了,不悦地称其为忧词败曲,丧气不振之调。差点给没收了。

那这回我就写些有深度的,能振奋人心的吧,我该写什么呢,写岳飞的满江红吗?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不行,不行,估计果尔仁看了立刻就杀了我,还是写一首苏轼的吧!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间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唉?!这个时代有三国吗?管他呢!

写着写着已到了午时,谢三娘传话来说王侍郎府里的大小姐来了,三爷让我好生歇着,不用过去伺候了,我应了一声,这才发现鹅毛笔用坏了。

我决定去问友好的鸟类借一支羽毛,来到鸽子棚,想找根散落的羽毛,结果这群友好的信鸽淋了我满头满脸的屎,我逃出来,擦干净脸,深吸一口气,对自已说,我是动物保护主义者,不要紧的,梅园里放养的仙鹤在姿态高雅地散步,我偷偷绕过去想拔一根,不想这些仙鹤好像是训练好的,一个曲项向天打了一个鸣,另外六只一起合击我,我这时才明白何谓梅花七星阵。

我恼了,连自已人也不认识了,好歹我还喂过你们呢,如此忘恩负义,我用我学过的几招花拳绣腿,正与仙鹤激烈地博斗中,一声清啸传来,七只仙鹤一下全飞开了。

我满头疱地站起来,只见眼前一赤一白两匹骏马,白马上坐着我们家的波斯猫,我家主子原非白,枣红马上坐着一个粉衣美女,那美女美则美矣,眉间透着浓重的杀气,后面跟着个绿袄的俏丫头,一脸刁蛮且鄙夷地看着我,正是王宝婵和贴身丫头绿萼。

素辉忍笑忍得脸都抽筋了,而原非白似笑非笑地从马上侧身俯看我:“你这又是唱得哪一出啊?”

讨厌!干吗在我的仇人面前说我呢,我脑袋:“回三爷,我只想要问仙鹤借根羽毛罢了,谁知他们这么小气呢?”

原非白无奈地摇摇头,策马和那王小姐经过我身边扬长而去,我望过去,那王小姐柔情万种的对原非白笑着,原非白保持着他冷不热地笑容,她掏出一块锦帕,含情脉脉替他拭着额,原非白居然笑了,握着她的手放了下来,她称机反握着原非白的手就是不放,一边对他还颦欲嗔地诉说着什么,我暗暗冷笑:“摸吧,你就摸吧,等一出门就被采花贼砍死,一下车就被少女FANS团泼硫酸,一吃饭被咽死……。”

那原非白也真奇了,自回到西枫宛不多久,可能为了向世人证明,尤其是向断袖们证明,他不是一个GAY,又抑或是突然间意识到这世上还有很多叫做女人的东西,他开始和各种各样的女性·交往,有达官显贵的千金小姐,有江湖闻名的女侠,甚至还有酒国名花,红尘名妓,等等…….

今天是赵小姐,明天是王千金,那些女孩们都是忐忑不安地来,痴痴迷迷地走,连西安醉仙楼的红牌小醉仙也曾赏光过西枫宛的,可惜那时我正好在床上静养,只听到阵阵和琴音传来,不过说实话,论琴艺,还是觉得碧莹更妙些。

而这些所有的千金小姐,红脂艳粉中,我最最最讨厌的就是这个兵部侍郎王年参的女儿王宝婵及其丫头绿萼,也就是眼前这个正无礼地瞪着我的女孩。

我们的梁子是这么结下了,我久病初愈地那一天,小醉仙叫丫头媚儿来送一副诗帕,说是要原公子一个回复,我收了正要送进去,其时绿萼正等在王宝婵的轿子旁,猛得过来,一把抢了我手中的帕子,就往旁边的轿子里送给王宝婵看,还对媚儿骂着什么下作的小娼妇,还敢到官坻来勾引世家公子了,那媚儿也是勾栏里出身,倒也不惧官府千金,当场吵起来了,一定要回那帕子,两人就这么打起来了,绿萼是将军府上的丫头,习过几年武,直把媚儿打得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直哭,那王宝婵却在轿子里怎么也不出声,想是要给小醉仙一个下马威。

我看不过去了,就把她迎进来上药,那绿萼却打上瘾了,说是不打死这个骚眼睛的小贱人不解气,我好生劝着,那绿萼却口出狂言:“哟,木姐姐这么护着这小骚·货,不知是不是也是勾栏里出来的,怪不得这西枫宛里就你这么个使唤丫头啊,敢情是功夫好啊。”

啊呀!这女孩,这么小年龄嘴巴就这么毒,那还了得?我也就不客气了,甜甜一笑:“绿萼妹妹真会开玩笑啊,我功夫好,那是爷调·教得好,再说了,我功夫再好,怎么会及得上妹妹好啊,我家少爷还一直在我面前提,不见绿萼,想得紧,一看绿萼,就有精神,怪不得王小姐收着您,将来好一块伺候我家少爷啊!”

绿萼一听,脸一下子红了,急急回头看向王宝婵的官轿,又结结巴巴说:“你莫要胡说,我才不似那窑子里出来的妖精,一天到晚就知道勾引男人,我,我何时和你家少爷同过房了……。”

呵呵!中计了,我故作惊讶:“啊?绿萼姐姐上次来送鸡心饼时,可在三爷屋里孤男寡女地待了很久啊,后来三爷还作了一首诗哪,什么绿萼佳人,数枝清影横疏牖。清瘦,凤帐轻摇红影。无限狂心乘酒兴。犹自怨邻鸡,道春宵不永,断肠回首,只有香盈袖。”

这是原非白新作的一首新词,那绿萼词只是有天他对着西枫宛的绿美人蕉,即兴所赋,结果流传甚广,我故意将“道春不常在”改作“道春宵不永”,那绿萼不太懂词赋,但也大明白了诗中含意,脸一下子红,可眼中又狂喜莫名,嘿!没想到她还真想要做陪房丫环了。

后来一直沉默的王宝婵终于出了轿子,喝退了绿萼,对我浅笑道:“真没想到姑娘的如此伶牙俐齿,难怪三公子对姑娘青眼有加了,只是自古以来灵巧惹人厌,姑娘好自为之了。”

她对我一瞥,满含警告意味,然后将诗帕交给绿萼,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便回了轿子走了,那绿萼走时,朝媚儿摔回帕子和一锭银子:“臭不要脸的,这银子给你瞧伤的,这可比你子挣得要干净多了。”

我也气得牙痒痒的,扶起大哭的媚儿:“乖,不哭,把这银子给路边的叫化子,姐姐一定替你把帕子给三公子啊,来,跟姐姐进去上药。”

过了几天,小醉仙叫个龟奴送来了一盒上好的胭脂,算是谢礼,在原非白的同意下,我收下了这友谊的象征,以后小醉仙来拜访原非白,媚儿就会亲亲热热地找我来玩,倒也又算交了个朋友。

可惜传到王宝婵的耳朵里,我又变成了小醉仙用一盒胭脂收服了我,同她一起蛊惑原非白,于是我与王宝婵主仆结成友谊的可能成了零。

“别瞧了,小心眼珠子都扣出来了。”绿萼在旁边忽然恶毒地说着,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

哼!我云淡风清地一笑:“瞧妹妹说得,我是最不愁瞧爷了,天天见得都烦了,倒是妹妹多瞧瞧,过了这一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着呢?可别一个人在闺房想得发慌!”

绿萼的脸又红了,这丫头一定是想要原非白想得发狂了,她恨恨道:“你别得意,等我家小姐,进了门,我和小姐一起服侍公子,可有你好看的。”

她家主子进了门,自然她也会成了原非白的丫头,所谓同行相争,分外眼红,若是成了侍妾,她们主仆二人美艳多情,又心狠手辣的,那我的确境况更堪忧啊,看来,我得认真想想跳槽的问题了,想来想去,只有跳到原非珏那里最称心如意了……

不过口中还是要呈一下强的:“那有怎么了,就算你家小姐进了门,也就只有她来月信,或是有身孕时你才能和少爷圆房,再说了,新人不及旧人好,我家爷可一直说只有木槿最贴他的心了,你就自求多福了。”

她的脸气得像烟堆里出来的,我哈哈一笑,高昂着头从她身边经过,她却猛得一伸脚,绊得我摔倒了。

啊呀!你在我的地盘里敢向我挑衅?我向她扑去,两个人打了起来,我自然不是她的对手,一会就大声痛叫着被踢倒在地,凄凄惨惨地爬着,一边躲着那狠蹄子的拳脚,不过要得就是这个效果,果然原非白急得策马过来了,一下子将我从地上拉起来,抱在怀中,顺便一甩鞭子,将绿萼逼退三步。

他冷着脸一手把我的脉,一边沉声问着:“旧伤可痛?”

呵呵!不就是为了原非白吗?我看王宝婵也绷着一张脸过来了,心想,不如就气气她,让她进门时,就逼原非白将我送给原非珏算了。

于是我一反常态,反手拉着原白的手,孱弱地躲进他的怀里,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娇嘀嘀地对他说着:“我的爷,可吓死奴了,奴还以为这一生再也见不到您啦。”

嗯!原非白身上的熏香还真是好闻,比古龙水都迷人,怪不得这么多女人想扑进这变态的怀里。

原非白有那么一刹那的愣神,不过很快就若有所悟地看着我,估计识破我的小把戏了,嘴角一勾,墨眉一挑:“放心吧,我保证你这一辈子天天看见我,想逃也逃不了。”

啊!什么意识,你这人怎么这样拆台啊,我回瞪他时,他已换上一张酷脸了,把我递给素辉,让他送我离开这女人的战场,我回首看去,绿萼跪在地上哭个不停,王宝婵在那里训斥着,而原非白也不说话,玉树临风地坐在马上,目光追随着我,嘴角带着一末若有似无的笑。

回到自己的屋里,对着铜镜,我放了头发,自己上着药,嗬!绿萼这女人练过鸡爪功吗,把我的嘴唇都抓破了!

明天碧莹看了又要眼泪汪汪了,不如用那小醉仙的胭脂试试,看是不是遮得住吧,我调着胭脂,涂了上去,还真管用。

那媚儿说这是小醉仙亲自去老字号的镜月堂挑的,而且是镜月堂的绝版封存,仅此一色,她真是个很有见识的人,没见过我的人,只听媚儿的描述,却已知道什么样的色适合我。

这色淡雅适中,不是极度的浓艳,又不是太过惨淡,称得我肤色愈加白嫩,又添了几份。

前世的我长得什么样我已经差不多全忘了,这几年忙着照顾碧莹,念着锦绣,想起前尘往事又觉得荒谬,人生在世不过一具丑皮囊罢了,也从不曾认真地照过镜子,如今我看着镜中的我,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长发如乌玉墨缎泼洒,及至纤腰,红润,肤如白雪,虽不是绝世芳华,但亦双眸不笑而含情……

我捧着我的脸,痴痴看着,是啊!我几乎忘了我现在可是在我人生最美丽的年代啊。

“你觉得如何?”忽地一阵低沉得男声传来,我这才惊觉镜现了另一张绝代容,不是那恼人的原非白,又是谁?

“三,三爷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怎么也不出声啊?”我结结巴巴地放下手,这个变态为何老是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我身边。

他微微一笑,潋滟的目光看着我说:“你自己照镜照呆了,又来赖我。”

他指指椅子要我坐下,然后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一手挽起我的一缕乌发,一手慢慢梳了起来,我大惊,正要回头,他却不动声色地说:“乖乖别动,一回子就好了。”

我不安地绞着双手,不停偷觑镜中的他梳着我的长发。

他……今天怎么了?为何兴致大好地来玩我的头发呢?

一时间,两人在铜镜中相顾无言,唯有青丝万缕在他手中流泻……

他忽地打破了沉默,开口道:“你已过了芨开,为何脑后总挂个大辫子,不学其他年青女孩子,梳上流行的发髻呢?”

我对他低低一笑说着:“我不会梳髻,而且我喜欢蹦蹦跳跳的,梳得再好也给我弄散了,不如辫个辫子好打理些呢。”

他平静地看了我一眼,又沉默地回到了他手头的工作,不再说话。

他纤长莹润地手灵活地穿过我的发,帮我U起一个髻子,然后信手从他的头上拔下那根常年带的东陵白玉簪,上我的发,固定了下来,我莫名地慌张了起来:“三,三爷,用,用,用我的簪子吧,这是谢夫人的遗物,奴婢不敢当……。”

他双手轻搭上我的双肩,成功地堵住了我的嘴,他从镜中看着我:“我的母亲是秦夫人的陪房丫头,不懂诗书,如果不是生了我,那时秦夫人又难产去逝,候爷打仗受了重伤,要取个新人冲冲喜,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被扶正,“他静静地说着他的往事,“她虽生得美艳些,但心地仁慈善良,不懂口角之争,又时常自卑是丫头出身,所以总被其他姬妾欺侮,而候爷早年忙着追名逐利,贪欢寻新,待过了母亲的新鲜劲儿,便不大进她的房了。小时候我最常见到的是各房在母亲的门外叫骂,而没有候爷的庇护,她这个正房倒像个偏房似地躲在屋里以泪洗面。”

他苦笑一声,继续说道:“直到我五岁那年写了一篇文章,让夫子赞叹不已,候爷才意识到我这个儿子不太一样,我的母亲也绽开了笑容,那时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到她的笑容了,于是我觉着若在候爷和他的朋友面前写几篇破文章,射几支箭,耍几套拳,便能让候爷多去看看我母亲,让她多笑笑也不错,反正于我而言,这些也不是什么难事。”他轻哧一声。

不是什么难事…….我绝倒!

真得是,真得是这样的吗,原同学,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你那时才六岁,对吗?

只听他继续说道:“可惜好景不长,后来我被人设计摔下马来,母亲一气之下也就病故了。”

我心下恻然,转过身来,一时也不知说些什么,中是第一次,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他也握住我的手,沉默一阵,他忽地一笑:“第一次见到你,是六年前吧,我听到你为了救你妹妹胡诌的话,当时心想,好一个急智的丫头,若我母亲有你一半的口舌之利,也许不会这么命苦了。”

我愣愣地望着他:“原来三爷一直知道我是谁呀!”

他轻轻一笑,并不答我的话:“后来你们小五义渐渐在这庄子里出了名,你二哥投到我门下,我万万没想到他求我的第一件事却是,要我将你好好照应。”

啊!我纳闷了,这个宋明磊怎么叫原非白照应我而不是碧莹呢,我有什么好照应的?

“那时我也腹诽甚多,他不去关怀那个病美人,紧着你这个活蹦乱跳的疯丫头做什么?”他看着我的眼静静地表态。

太过份了,我默默地瞪着他,喂!我哪里是疯丫头了,我心理年龄比你大好多,好不好?

而他却不以为意,笑着点了我一下鼻道:“还不疯吗?三更半夜,擅闯我沐浴,扒光我的衣服,还自说自话地解了我的春·药。”

哪里有一个男人可以这样说出自己的臭事,我全身从头发稍开始一直红到脚底板,整个人都快成灰烬了,我极其极其地语无论次道:“那,那,那,那是,为,为,为了逃命,为,为,为了救,救,救人的…三爷,你,你,你不,不要乱讲,我,我,我的名,名誉已经,够,够臭的了。”

原非白终于朗笑出声,拉着我坐进他的怀中,一下一下扶摸着我的青丝,轻轻呤道:“云凝青丝玉脂冠,笑生百媚入眉端。春深芍药和烟拆,秋晓芙蓉破露看。”

他忽地一手抬起我的下颌,狭长的凤目深深地注视着我,在我意识到以前,他已吻上我的唇,我今天受的惊吓太多,愕然中我开启了我的唇,他却趁机我的口。

我这一世的初吻啊,就这样被这个变态夺去了,不过我打赌,这也是他的初吻,因为其吻技实在有待提高,但这也使我的心情莫名地大好起来,要命,我可别真成了女·色魔了。

他结束了这个,吃干净了我所有的胭脂,双颊染上了红晕,闭上眼睛,抵着我的额头,轻着气,我凝视着他的脸,在心中再一次感叹,他真是俊美得没有天理了。

他忽地睁开眼,一本正经说道:“今晚,木槿到我房里来吧。”

我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突突跳起来,这变态怎么这样呢?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呢,而且把这档子事说得像是,木槿,今晚陪我一起吃顿饭吧。

这原家的人,怎么都这么不浪漫呢?

我的脸色刚刚恢复自然,这回肯定又成了猪肝色了,我只好又结结巴巴道:“不,不,不行,不行,回,回,回三爷,我的月,月,月信来了,等下个月再,再,再说吧。”

要命啊,这样下去,我一定会变成结巴了

真真没想到,一向以冷傲著称的原非白同学,故作诧异道:“我要你到我房里来,是因为素辉才刚和绿萼比武折了腰,今晚不能伺候我了,这和你的月信又有什么相干了?你倒说说,我要你到我房里来作什么?”

我脸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再一阵红,一阵白,迷着眼望着他,在我出手以前,他已极其愉悦地扯着一抹可恶的微笑,推着轮椅到门外去了。

我拿起一堆东西羞愤异常地往外扔,忽地发现桌子上多了一个大长盒,刚才回屋的时候没有呢,是那个死变态原非白拿来的吧。

我恨恨地打开,立刻愣在那里,那长长的锦盒里,黑丝绒上列着三十几支色彩绚丽无比,大小不等地羽毛……

我刚刚就说了一句而已,他竟记住了………

我扶着那些光滑的羽毛,心中涌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情感。

结果那一夜,原非白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让我去伺候,但我却彻底失眠了。

和素辉练完武功,我左眼挂着一个大大的熊猫眼在中庭呆呆地修剪花草,一想起昨天原非白的那个吻,脸还会烧得厉害。

今早,我这个紫栖山庄有名的女·色魔,在练功时,头一次红着脸不敢看原非白,但最后还是忍不住,在和素辉对练时偷眼望去,没想到他却神态自若地和韩修竹聊天,一回头碰到我的视线,他便立刻勾勒出一抹戏谑的笑。

噢!我多么希望他仍然能保持,在闹采花贼以前的那种对我冷若冰霜的态度,为什么现在他老对我笑呢?

然而他的笑容可恶归可恶,讨厌归讨厌,却依然如明月清辉般静静地洒向我的心间,让我在恼恨中无法移动我的目光,直到在呆愣中,素辉的右拳不客气的光临到我的左眼,我痛叫着被打倒在地。

唉!果然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啊,该怎么办呢,我满心满眼全是原非白那抹倾国倾城的笑,再这样下去,我快连我姓什么都不知道了……

嗯?!是谁一直在叫布谷鸟,布谷鸟的?原来是素辉,他的青春豆脸凑在我的耳边大声叫着:“木姑娘!”

“干吗?大呼小叫的,嫌打了我的眼睛还不够,还要折磨我的耳朵不成?”我耳朵。

“哼!不叫你,能醒吗?”小屁孩指着我修得那棵石榴:“你这是修剪护枝呢还是摧花撒气啊,你看看,好好的一株石榴,愣给你搞得像个秃子似得。”

我盯睛一看,还真是,心中愧疚难当,口中讪讪道:“你,你不懂,这叫,这叫艺术作品,回头,回头等长出来了就好看了。”

“切!别蒙我了,你今天一天就不对劲,一看三爷就两眼发直,三爷也是,我打小跟着三爷,还头一糟看到他一整天都笑迷迷的呢。”小屁孩摇头晃脑地分析,看看四下无人,凑近了他的青春豆脸说:“喂,说实话,你是不是偷得手了?”

“什么得手了?”我红着脸,移向下一棵兰花。

素辉一把抢过我的剪子,阻止了我对花花草草的进一步毒害,小脸灵动地看着我:“还装算!是不是三爷和你那个了。”

小屁孩!不好好读书,就知道想这些黄色的事情,尽管我平时也是想一点点的……

于是我义不容辞地两只手爬上他的小脸,把他的脸像做饼一样往两边拉,我笑嘻嘻地说:“素辉同学,你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要一天到晚尽关心你的爷和那个女人相好……。”

素辉啊地叫着,从我手中逃出来:“你这个恶妇,我就不信爷会舍了这么多美女,看上你这么个丑丫头。”

我心中一动,再次笑迷迷地走近素辉,他明显地后退一大步:“你要干嘛?我喊人啦!”

“素辉,你可见过一个叫悠悠的姑娘?”臭小孩!

“悠悠?”他迷惘地看着我:“什么人哪,从没听说过,更别说见过了。”

“应该是三爷特别喜欢的一位女子吧,你再想想,在我进宛子以前,三爷可有相识,经常往来的女子。”

“你进宛子以前?你进宛子以前?”素辉喃喃地,忽地一拍脑门:“对对,是有一个女孩子,经常半夜里来咱们宛子的,和三爷关在赏心阁里弹琴画画,有时亦切磋武艺什么的,那个漂亮啊,不过她不叫悠悠,她是……。”

“素辉!”韩先生忽地闪进宛子,大声叫住了他,把我的肚肠给痒得,素辉立刻闭上了嘴,韩修竹和悦色地对我说:“木姑娘,三爷叫我来传话给你和素辉,说是今儿三爷有要客来访,所以给你们姐俩放个大假,上玉北斋找莹姑娘玩儿去吧。”

我和素辉欢呼一声,两人乐得屁颠屁颠地,我也把悠悠的事放在脑后,进屋子换了身新衣,收拾了一下头发,想了想还是摘下原非白送我的那根白玉簪子,用宋明磊给的另一根银簪簪上,来到马车处,远远地就见韩修竹严肃地跟小青春豆谈着什么,他则是一脸恐慌。

咦!又怎么了,我轻手轻脚地过去想偷听他们说些什么,那韩修竹突然转过身来,把我唬了一跳:“姑娘快去快回,莫要让三爷等急了。”

不愧是韩修竹,武功就是高得不可思议,我这猫步也听见啦,也可能是我的轻功太烂了。

我乖乖哦了一声,跳上马车,素辉便急急地赶车走了。我看着韩先生严肃的脸越来越小,回头问素辉,发生了什么,素辉却和那韩修竹一样板着脸,不看我的眼。

我再想续那个话题,可是无论我怎么软硬兼施,连哄带骗的,他却什么都不说,只是冷冷道:“军令如山。”

小屁孩,又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说就不说!哼!

来到久违的玉北斋,马上可以见到原非珏和碧莹的念头让我的心情大好起来,可惜,开门迎我的只有越来越漂亮的碧莹和阿米为首的十个少年,他们告诉我原非珏和果尔仁出去了。

……

怪不得原非白肯放我来玉北斋来呢,我就说他什么时候那么大方了,原来他早就知道原非珏不在,我真真郁闷。

我的笑脸不可遏制地跨了下来,碧莹便小心翼翼地陪着笑脸,安慰我,说是讲不定四爷马上就回来了,等一下就好了,我不想让她心,也就强自笑着,一同看着宋明磊的飞鸽传书,聊着大哥二哥的近况,思考着小五义的正经大事。

就在原非白忙着对付采花贼那阵,在东庭王朝内,原家和窦家的明争暗斗也开始了,窦家以窦丽华的哥哥窦英华为首,依仗着太后和皇后在宫中的势力,拼命积聚钱财,终日弹劾原氏离间君臣,在班结党,欲谋为大逆,而原家则在手中握有一大堆窦氏仗持皇宠,妄顾国法,贪污纳贿,草菅人命,欺压百姓的罪证。

而熹宗的皇权被太皇太后架空,整日走鸡斗马,乐后宫,对于两党之争听之任之。

宋明磊来信中还说,原非烟进宫的日子已被无限期搁浅,甚至连长公主附马忠显王原非清都被限制了出入宫禁的自由。

北突厥又犯境,于飞燕被调回河朔,而南诏则闪电出兵攻占了锦官城,而窦家南军拒不出兵,于黎民百姓于不顾,反而三番二次奏请熹宗颁旨,令原青江亲自出京迎战南诏。

永业二年,也就是今年四月,窦英华又以兵部左侍郎封依为对象,发起新一轮攻击。这一次,他的手段非常毒辣,竟然伪造了一份废黜熹宗的诏书,署上“封依”的大名,并大造原氏谋逆的谣言,而封依的后台是兵部尚书任时峭,那任时峭又是原青江的得力助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窦英华此举的真正目标是不言而喻的。“图谋废立”是何等大逆不道之罪,今年六月封依已被投入大理事,施酷刑审讯中,而任时峭已贬为河南府尹,同时窦英华在这非常时刻,又再次奏请熹宗下旨让原青江北调羽林精锐出战南诏,以欺削弱原氏精锐。

这对原家来说是一次大打击,原青江相当于失却一只右臂,当他得到消息后当场捶案大怒,吐了一口鲜血,表明深恶窦氏,不诛其九族断不能快其意,于是是原氏便想于近日·逼宫。

我看罢,想了想,问道:“碧莹,觉得如何?”

“木槿,你又来笑我,都这么多年了,我哪一次发过高论来,大哥的意思若再按兵不动恐人为刀俎,我为鱼,就是不知木槿的意思,二哥和候爷即日启程,要入西安城对付占领锦官城的南诏军,木槿和二哥得赶紧想办法才对。”

我暗想,其实原家这峰芒露得实在太急了些,若是我,一旦发现窦家有仇视斗灭之心,便可假意曲从,一再表示忠诚皇室,也就是忠于窦家,然后暗中扶植一个贵妃及其朝中反窦势力,怂之与窦家相斗,待两方恶斗之后,筋疲力尽之时,再取渔翁之利,是为屈人而不战之兵也。

我掏出鹅毛笔,把我刚才想的写在给宋明磊的信中,并拟出几步当下应急之策,以宋明磊的机智,定会在我的基础锦上添花,变成反转乾坤的妙计,这就是我们小五义的秘密,所谓的“木策明计”:

其一,候爷万万不可离京,一旦离京,原家这十年在京都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现在如果逼宫,名不正,则言不顺,即便侥幸得胜,一则窦家南军实力仍保存在南越一带,不动分毫,东山再起太过容易,而且反而会给窦家纠结天下兵力围剿原家的理由,二则天下虽有乱像,然没有大的天灾,叛乱,让人民到不得不反的地步,而且于飞燕的精锐部队牵制在突厥那里,

如果攻下京都,突厥和南军必成南北加击之势,反扑京都,则原家必兵疲,而无百姓民意所支持。

其二,先稳住南诏,力主议和,素闻南诏王喜女·色,而权臣请二哥多多挑选宫娥美姬尽快送入南诏,所有南诏的其他要求皆先可答应。

其三,厚待大儒,也就是利用原青江最看不上眼的那些整日夸夸其谈的书生。天下的舆论,实际上都是随着那么几支笔杆子走的。著书立说,传播原青江乃是千古忠臣,因势利导,终成气候,万不可让窦家人控制舆论人才,掌握天下悠悠之口者,便是握住决胜的关键。

其四:一定要离间熹宗与太皇太后和皇后的感情,要让熹宗感到窦氏在架空皇权而原氏是真正支持皇帝的。必要的话,要用非常之法除去太皇太后,因为她是窦氏宗族力量的源泉,只要把这个眼堵死了,再波澜壮阔的溪流长河都会有干涸的一天。

其五:战略方向一定要变,仅仅掌握窦家鱼百姓的证据是不行的,是决对不能让熹宗以得罪窦太皇太后的代价来站在原家一边,要像窦家暗原家心腹那致命一刀那样回敬,自古以来让任何一个皇帝最心惊跳的除了“图谋废立”以外,还有一个便是“投敌买国”,窦家南军与南诏极近,只有南军最适合打南诏,若能假造窦家南军与南诏谋夺天下,意欲让窦家取轩辕氏而代之,再让舆论散播,传到熹宗耳中,我打赌,他再怎么喜欢女人,促织,斗鸡,骏马也会动手派人彻查窦家,只要皇帝有心,原家便可挟天子以令诸候,狠狠整窦家了。即便他依然沉溺于窦丽华的美色,只要天下众心归于仁义之师,舆论导向原家军,则可以打着,诛窦氏,清君侧,名正方顺地进逼宫,灭窦家,逼熹宗禅位,则大事可成。

我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大篇,碧莹看得眼都直了:“木槿,你若是男儿身就好了,一定是诸葛再世,封王拜将易如反掌。”

我真心实意地摇摇头:“碧莹谬赞了,我们与原家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说实话现在我的这些粗招实在是狗急跳墙之举,若能有些时间定要好好研究,重新布署一番,便能在保存原家的实力情况下,出奇不意地击败窦家,不过相信二哥定能滤其精华,想出对策的。”

碧莹点点头,唤了一声:“小忠。”

一头油光乌黑地小犬跑出来,颈间勒着一条银项圈,对碧莹汪汪叫了几声,亲热地打着转,吐着舌头直添着碧莹的脸,她示意他安静坐下,在他的项圈处摁动机关,放入我写的回信,那小忠第一次见我,嗅了半天,作友好状对我耷拉着舌头,摇着尾巴,但眼神看我却异常防备。

这分明是一条训练有素的信犬,碧莹告诉我,玉北斋与别处不同,在于其一切吃穿用度分别都派人自行从外处采买的,是以张德茂很难接近,他便叫她央原非珏给她养只小狗玩,原非珏的日常生活现在全由碧莹照应,自然一口答应了,然后张德茂不知用什么法子,便将这条小信犬由阿迷尔的手送了进来,没有引起任何怀疑,于是它成了碧莹联系外界的方法。

我赞了这妙招半天,心中愈加觉得张德茂此人深不可测,我们在碧莹的房里又聊了半天,日头略略西斜,小忠回来了,项圈内早已空无一物,只有一张信笺上画着着小五义的标记,显见信是成功送出了,小忠向碧莹吐着舌头,哈哈地讨吃的,她便咯咯乐着喂它,却仍久久不见原非珏,我的心被失望和思念磨得隐痛不已。

回头一看,碧莹正同小忠逗闹,阳光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琥珀色的的眼瞳照得分外清澈动人,如一汪春水轻漾,我知道碧莹一向是美丽的,但却从来没见她像现在这样无拘无束地笑,那种从心中映出的快乐,将她的美又淋漓尽致地散发出几分,仿佛有着爱情雨露的滋润一般……

爱情雨露,这个念头蹿进我的脑海中,我的心不安了起来,我望过去,只见碧莹正仰着脖子躲着小忠的舌头,雪白的劲项间隐约露出一点嫣红。

我笑着说:“别动,碧莹,有个小虫子在你脖子那,我来帮你抓。”

称她一愣神地时候,我翻开她的衣领,真得是个红红的吻痕……木槿花西月锦绣小说

我坐回椅中,心中如打翻了无数的苦水瓶,如果这个玉北斋里,人人都对碧莹恭敬有加,那敢对碧萱这样做的只有原非珏一个人了,碧莹是他的贴身丫头,又是这么样一个温柔贴的美人,在古代,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忽然觉得碧莹的笑脸很刺眼,却不敢质问也问不出口,只是掏出给原非珏的花西诗集(二)摆在桌上,惨然道:“那我,我就先回去了。”

碧莹对我的脸色巨变显得很懵然,她无辜而伤感地看着我说道:“天色还早,木槿,再坐会儿,这园子里只有我一个女孩,我可想你了,咱们姐俩再聊聊好不好,。”

可是我却坐如针毡,起身就走,背转身时,一滴眼泪还是滑落了下来。

坐在马车里,偷偷落了半天泪,觉得实在憋闷,就和素辉一起坐在马车前头架车,我空洞地看着快速向后移动的景色,脑子全是满天的樱花雨和碧莹幸福的笑容,还有那吻痕…

又是一阵难受,我索闭上了眼睛。

“喂!别耷拉着脸了,”素辉忽然出声,我一下子睁开眼,我有这么明显吗?正要反驳,他却接下去说:“反正你早晚都是三爷的人,这样绝了你对四爷的念头也是一件好事!”

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我冷冷道:“你在胡说什么?”

他叹了一口气:“我刚和阿迷尔那小突厥毛子过招时,他跟我说现在四爷可宠莹姑娘了,上哪儿都要带着她,今儿要不是四爷要去做件大事,一准儿莹姑娘也跟去了,咱们可谁也见不着,”他看看我的脸色,斟酌了一会儿,又说:“再说了,莹姑娘本也长得美,现在我看是越来越标致,你再看她的吃穿用度,哪里还是个丫头该有的寸度,分明是个当家姨的样子,唉!木丫头,四爷是不错,娘亲是突厥女皇,为人又老实,又没坏心,可是那果尔仁哪里是善类,那阿迷尔说了,果尔仁他就是不喜欢你,嫌你太过滑,终有一天,果尔仁和四爷要回西域,他绝不会同意四爷带你回去,你和他也终是无缘,我还是那句老话,咱们都是三爷的人,这世上能容得下你我的也就咱这个西枫宛了,我看得出来,三爷是真心喜欢你,我娘和韩先生也喜欢你,我,我,我跟你相处久了,也觉得你除了难看点,别的还凑合喂,你,别这么瞪我,好,好,好,不说你难看,你长得好看,好看,就是比莹姑娘差一顶点而已,别难受了,木丫头,你的心就定下来吧,就跟着三爷吧,等三爷夺了天下,报了大仇,咱们少不得皇后贵妃什么的,比去那捞什子西域可好多了……。”

素辉一边赶车,叽叽呱呱地越说越多,我转头望四周绿油油的风景,心中有个怪异的想法,也许原非白就是要让我知道这些,所以才放我去玉北斋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