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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药,谎言,恶作剧 · 15

玖月晞2018年10月13日Ctrl+D 收藏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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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爱觉得遗憾,但也能理解。安娜的尸体上没有任何他人留下的痕迹,即使是法证人员在第一间教室找到皮屑鞋印指纹之类的,也不能作为定罪的关键证据。抓到嫌疑人,他要是死不承认,警方也没有任何办法。

经过第一间教室时,言溯停了一下脚步,教室里黑灯瞎火的,法证人员正拿着各种散着荧光的仪器勘察证据。

言溯敲了一下门,问临近的一个警官:“打扰一下,请问这个屋子里有饮料之类泼洒的痕迹吗?”

这个警官没来得及回答,里面有个应声了:“地上有碳酸饮料,但无法确定具体种类。”

言溯退出来,转弯下楼梯。

甄爱跟上去:“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和安娜口袋里的安眠药有关系?”

言溯“嗯”了一声:“只是设想。根据现在的情况,有很多种可能,还不能下定论。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和安娜约会的男人就在这里。但他和案子有没有关系,还不确定。”

甄爱皱眉想了一秒,马上明白:“对啊,如果别人和安娜约会,现在安娜还没出现,手机上早就应该接到电话了。”

她暗叹他心思缜密,又问:“你脑中有没有开始复原这个案子?”

言溯在黑暗中淡淡一笑:“当然。”

“是谁啊?”甄爱小声地好奇。

言溯极浅地笑出一声:“我有十几种复原方案,你都要听?”

甄爱深一脚浅一脚地下楼梯,诧异:“这么多?”

“不到最后一刻,所有细小的可能都有翻盘的机会。”

只有一束光的黑暗楼梯间里,甄爱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桀骜与严谨。

她舒心地笑了,却还是跳着脚过去追问:“那先把可能性最大的一种讲给我听……啊……”

脚下一个踩空,她哗地就要滑下楼梯台阶去,将要失重时却骤然落入安稳的怀抱里。甄爱的心后怕得砰砰乱跳,全乱了。

黑暗的楼梯间里,足足五秒钟,两人各自站好,一动不动。

甄爱先反应过来,小心地继续往楼下走,故作无意地说:“嗯,可能性最大的是……”

“哦,你想听吗?我给你讲吧。”他立刻无限地配合。

“安娜口袋里的药,不太可能是凶手留的,反倒可能是她准备给别人用的。篮球赛的5张票取消了3张,不是其他人不去,而是她预料到会出什么事情其他人去不了。另外,这5个人里只有安娜家是开化工厂的,她最方便弄到干冰。”

“你的意思是安娜原准备要杀人?”

“嗯。刚开始听到她约人的时间就觉得奇怪,有什么事不能一起说,非要一个小时见一个?”

甄爱追问:“那她想要杀谁?”

言溯弯弯唇角:“以她的力气,这几个人里,她能杀的了谁?”

甄爱一怔,再想想安娜约人的顺序,难道这次杀人是正当防卫?

甄爱坐上车,问:“你怀疑戴西?”

言溯“嗯”一声,发动汽车:“把衣服叠起来,内衣捂在最里面,这是非常女性化的行为。相信我,男人不会觉得女人的内衣露在外面是一件怎么不好的事。只有女人才会为内衣的暴露感到羞愧。”

甄爱一怔,恍然大悟她从女人的角度看没有问题,可从男人的角度,把内衣藏在最里面就是多此一举了。

只是他话语里面的那句“相信我”是什么意思。咳咳,就他这种情商白痴。

甄爱没忍住,轻轻笑出了一声。

言溯从后视镜里瞥她,不解:“笑什么?”

甄爱也不掩饰,爽快地回答:“就你,也好意思从男性的性暗示角度分析问题,你这个情商白痴。”

言溯的眼中划过一丝讶异:“你比我想象的更没有逻辑。我对人(包括女人)冷淡,是一种行为与态度;这并不代表我的大脑里没有男性生理与心理方面的常识。”

甄爱捂住耳朵,飞快地摆头:“逻辑逻辑,你就会说这个。你是啰嗦的逻辑学家,不听不听。”

言溯在开车,自然不能像上次那样凑到她耳朵跟前去。他拿她没办法,心里又不满,哼哧一声:“女人真是没有逻辑的生物,哼,逻辑学家非常排斥女人。”

甄爱心里暗笑他的孩子气,但也消停下来,继续分析案子:“我还注意到,安娜脖子上的伤痕非常粗糙。如果是男人,力气很大,不至于让安娜反抗出那么多的伤。可凯利手上又有局部的冻伤,现在想想只有块状的干冰能冻出那种伤痕。这也是为什么楼梯间那个管理员打不开打火机的原因。

凯利肯定参与了尸体处理,但他是不是杀人的共犯呢?不太可能,如果他和戴西一起杀人,那么他们两个人可以轻易地制服安娜,不会有那么多的挣扎痕迹。”

言溯原准备补充点儿什么,可从镜子里一瞥,她说得正兴起,窗外苍茫的夜色夹着路灯光从她白皙的脸上流淌,她漆黑的眼眸盛满星光。

他想说的话,便凝在了嘴边。

甄爱说得兴致勃勃,半路语峰一转:“可即使是这样,也不能确定杀人的过程中有几个人在场。在场并不等于参与。万一凯利在一旁看着?或者,托尼和齐墨都在一旁看着,不插手呢?就像是观摩一场杀人盛宴。”

这种设想让甄爱头皮发麻,她托着腮,语气低了一点儿:“当然,这只是猜想,没有证据。所以说,这个案子千头万绪,可能性太多了。”说着,她低下头,声音更小,“不过,我希望不是这样。”

众人围观着人杀人?很简单的一句话,却很轻松地挑战着人类道德和良知的底线。

言溯也不知听到甄爱最后一句落寞的低喃了没,照旧认真注视着前方黑暗的道路,寂静半刻,只简短地说:“我很欣赏你严谨的思路……虽然只是偶尔灵光一闪。”

说话还是那么欠扁,但不妨甄爱感受到了他的肯定和鼓励,刚才一小点儿低落的情绪立刻扫光,她复而看他:“那这个案子,你准备怎么处理?”

言溯道:“让她自己说。”

甄爱不解,人家又不是傻子。

言溯瞟了一眼手机,又看向前方:“等我拜托法证人员的事有了结果,应该就会有办法让她开口的。”

甄爱还要问什么,却一下子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看看手表,都是新的一天了。

言溯瞥她一眼:“困了?”

甄爱摇摇头,微笑着的眼睛里雾气濛濛的:“没有,我精神好得很哪。对了,你今天晚上会熬夜研究安娜后背上的留言吧?反正我不想睡,陪你一起吧!”

她说话还带着打哈欠之后的口齿不清,咕哝咕哝的,言溯会心一笑,弯弯唇,从兜里摸出手机递给她:“请你解密吧,小侦探。”

他清淡的语气说出“小侦探”这个词,在狭小逼仄的车厢里,透着一种莫名的亲昵与暧昧。甄爱的心跳停了一拍,低眉从他手中接过手机。

黑漆漆的手机还带着他的体温,很暖,一直暖到心里。划开屏幕,壁纸也是全黑的,黑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儿杂质。

纯粹又疏远,神秘又高贵,就像他。

甄爱不自觉地心情好,弯起唇角,找到了图片夹打开,只有一张照片,正是安娜背后的留言。可图片放大的一瞬间,她骤然睁大了眼睛,尚未完全上扬的微笑瞬间消失了。

怎么会是这句话?

她深深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机屏幕,直到屏幕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她才回过神来,心中的情绪早已平复,逐渐发凉。

“怎么了,小侦探?”言溯问她。

甄爱没兴趣地嘟嘟嘴:“这一句话能看出什么啊?you are my medicine,你是我的药。”

她对这句话再熟悉不过,同样,这是那个人曾经对她说过的。

她眸光暗了暗,语气却故作轻松,“哼,听上去真像是劣质又疯狂的情书。”

言溯一愣,情书?劣质又疯狂?

他转眸看她,甄爱却已低下头,看不清表情。

她探身过来,把手机放进他的口袋里。男式的风衣口袋好深,她纤细的手腕探下去,淹没了半截小手臂才触到底。

口袋里很安全的质感,暖心的温度,她的心里有些许留恋,却终究是乖乖放好了手机,依依不舍地缩回手。

“啊,好困。”她嘟哝着,往椅子背上一靠,歪头朝向窗外,闭上了眼睛,“我先睡了,到了叫我。”

言溯:“……”

刚才是谁兴致勃勃说要陪他解密,还夸下海口说熬夜的?半分钟不到就要睡觉了。女人真是一种善变又不理性的动物。

小骗子!

言溯忿忿瞟她一眼,心底又悄然无声了。她歪着头朝向外面,从他的角度看不到她的脸,却可以看到她莹白的小耳朵和细腻如玉的脖颈。纤纤的锁骨因为侧着头而显得愈发的分明而清秀。

言溯的心莫名漏了一拍,缓缓回过神来,心想,睡就睡吧,到了再叫她。

这样安静无人的夜里,他专注而沉默地开车,她悄无声息地安睡;其实,也不错的。

半晌,甄爱缓缓睁开眼睛,眸子漆黑又平静,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语气是一种和她冷漠的表情格外不符合的慵懒:“原计划出来玩,等婚礼结束就回去的。唔,还有好多工作,我明天就先回了。”

言溯微微措手不及,但也能理解。

她并不是普通的学生,她还有很多自己工作,所以他并不挽留:“嗯,好。等我忙完这个案子,回N.Y.T.了再和你联系。”

甄爱静静地盯着黑夜,又缓缓闭上眼睛。

回到家发现欧文也在,也还没睡。

甄爱一副很困的样子,说明天要早起离开纽约,便匆匆上楼。

欧文一直看着甄爱上了楼,才有些无力地坐到高脚凳上:

“跑了一大圈,却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信息。我真没想到,甄爱档案的密级有那么高。费了好多功夫,居然什么也没查到。”

言溯立在橱柜旁煮咖啡,听言,他清淡地抬起眼眸,想起上次叫CIA的朋友查“恶魔之子”的事。

须臾间,他又垂下眼眸,继续悉心地调配咖啡豆和水的比例,语气寡淡:“欧文,上面要是反侦察到了你的行为。你想过后果吗?”

欧文沉默,他当然想到了后果。

可江心宿舍镜子上的红字一直在他心里磨,他总担心是不是有人已经找到甄爱的行踪。短短几年换了那么多的特工,纵使对方再怎么神通广大,找人的速度也太快了,就好像甄爱身上装了追踪仪。

但这只是欧文的担心,他不想说出来让言溯或是甄爱不安,所以岔开话题:“甄爱的档案是空的。可我还是通过前几任特工的信息找到了一点关于她的事。”

言溯的手顿了一下,屏气听着。

欧文扶着额头:“我竟然不知道她有一个哥哥。”

言溯漠漠开始煮咖啡。我早都知道了,喂,你们平时没有交流的么。

言溯漫不经心地问:“她哥哥在哪儿?”他想起她说的密码和糖果屋,“让我猜猜,她哥哥被关在某个神秘的地方,受尽虐待?”

“我不确定。”欧文揉揉眼睛,“只知道她哥哥的事给了她巨大的刺激,她才从原来的组织里逃出来。”

言溯靠在大理石台子旁,捧了一杯水,慢吞吞喝着。

咖啡壶里发出轻微的汩汩声。

欧文烦闷地揉揉头发:“我查到甄爱曾经管那个组织叫SPA–Socialpath Association(反社会组织),可我找遍了网络和文字资料,根本就没有一个这样庞大的组织,倒是有几个不成气候的小联盟。”

言溯握着玻璃杯的手顿住,SPA?他曾经也以为这是个不存在的组织。

咖啡已经沸腾,散出幽幽的醇香。

“去睡吧,你明天还要送甄爱回去呢。”言溯转身倒咖啡。

欧文垮着肩膀起身,走了几步又回头:“你要加班?”

“嗯。”咖啡的雾气袅袅,遮住了他莫测的眉眼。